癱瘓多年的病人吊死在輸液架上。
負責他病房的護士長死在他床上。
所有證據指向了和護士長有染的主任醫生。
可我覺得,事情并不是這麼簡單……
1
死者是清潔工發現的。
等我到的時候,被嚇暈的清潔工已經醒轉。
她昏倒在神經外科的病房,也就是案發現場。
在科室李主任的照顧下,她恢復得很快,斷斷續續跟我講了事情的經過。
天還沒亮,她照例在人還不多的時候開始打掃病房。
18 床這間躺著一個大腦重度梗死的病人。
這人已經成為植物人,臥床多年,家屬早就放棄了,幾個月不來一次是常態。
全靠呼吸機維持著生命。
往常這間病房只有心電監護發出的聲音。
畢竟一個植物人能有什麼動靜。
可今天她走到門口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病房里除了機器的聲音,還有重物撞擊金屬的「嘭嘭」聲。
她并沒有多想,隨手開了門。
里面漆黑一片,借著月光,她看到了這輩子最恐怖的一幕。
發出怪聲的不是別的,正是掛在輸液架上的尸體。
他以一種頭部高懸,足尖點地的詭異姿勢吊在病床旁邊。
就好像一個圓規,以足尖為支點在原地左右晃蕩。
彎曲僵硬的膝蓋在風的吹動下一下下撞擊著旁邊的病床……
2
「你發現的時候大概是幾點?」
「六點。」清潔工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的目光從手上的記事本移到她臉上:
「記得這麼清楚?」
身為多年的女刑警,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對所有和案件有關的人保持懷疑態度已經成了我的習慣。
「是的警官,我在第一人民醫院當了二十年的清潔工了,幾點鐘要打掃到哪個病房都是固定的。」
我默默在記事本「清潔工」這一欄旁邊寫上一句話:
「長期固定工作,與死者熟悉。」
「你進來的時候這里就只有你一個人嗎?我的意思是……活人。」
她又想起看到的那一幕,臉色變得煞白,嘴唇也開始哆嗦。
看來是真的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不像裝的。
眼看繼續詢問下去也沒什麼結果,我對一直站在旁邊的李辰主任招招手。
「我沒什麼要問的了,讓她好好休息,我們出去說吧。」
關上房門,我抬眼看見走廊角落處的攝像頭。
「李主任,這個監控去哪里看?」
「在保衛科,為了保障病人的安全,所以我們住院部的走廊都有高清攝像頭。」
「那病房里面呢?」
「任何一間病房都沒有,這也是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
嗯,合理合規。
李主任抬手看了看手表。
「抱歉啊警官,我身為科主任應該一直協助調查,但是我的工作要以治病救人為先,現在必須去手術室了。」
我看著他雙眼下明顯的烏青。
「李主任真是辛苦,我聽說您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急診手術,一直都在醫院。」
「這是職責嘛,沒什麼辛苦的……」
他忽然反應過來我話里潛藏的意思。
「我昨晚一直都在手術室給三臺手術做指導,每一間手術室都有監控,您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又看了看手表。
「病人已經在手術室,我先告辭了。」
我注意到。
李主任手表是戴在右手的……
3
我又來到了 18 床。
兩具尸體已經被法醫帶走進行尸檢。
男性死者長期臥床肌肉萎縮,體重只有不到四十公斤。
與其說是被吊死,不如說是勒死更加恰當。
他的脖子被床單緊緊纏繞在輸液架上,膝蓋彎曲足尖觸地。
地面分擔走大部分重量的同時,也讓尸體呈現出低位自縊的詭異狀態。早上已經勘驗過現場了,說實話沒有多少價值。
因為醫院人來人往,清潔工的尖叫吸引了很多看熱鬧的群眾。
為了搶救暈倒的她醫生護士進去了不少,所以現場的痕跡一片混亂。
痕檢方面一無所獲,只能等法醫的尸檢結果了。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決定先在這家醫院打探點信息。
這間病房旁邊是配液室,相隔的墻上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醫院為了防止病人想不開,所有窗戶外都有金屬欄桿。
所以能進出這間病房的只有那扇門。
「你們醫院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們一個交代。我苦命的爹喲,竟然被那個黑心的婊子吊死了!」
「小王,什麼情況,我們拉了警戒線怎麼還有人在外面吵?」
小王是今年剛從警校畢業,警局分配給我的助手。
他走到門口朝走廊看了一眼:
「劉隊,是第一位死者的親屬來了。」
剛好,我正想找他們問話。
見我出來,叫得最兇的那個中年男子立刻沖上來抓住我的胳膊:
「劉銘同志,你可要為我們小老百姓做主啊,我爹一直好好的,一定是那個賤人報復,給他害死了!」
他嘴里哭號著,卻半滴眼淚都沒有。
「我理解你的心情,請節哀順變。你剛才說害死老人家的是誰?」
我的話像是給了他什麼鼓舞,他指著遠處的護士臺:
「兇手肯定是她們護士長,那個負責照顧我爹的婊子。我今天沒見到她,肯定是醫院包庇給她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