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黑臉,作勢就要關門。
可下一秒,面前的男人竟說出了一個讓我拒絕不了的理由。
「老子來塑魂!」
這句話直接將我的幻想擊得粉碎。
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陰行生意!
而找上門來的生意,手藝人是不能主動拒絕的。
我無奈,只能緊繃著臉將這個我最不愿見的人迎進了門。
可對方像是完全看不到我的神色,踱著優哉游哉的步伐,毫不客氣地直接坐到了堂屋方桌的上首。
還順勢用雙手無聊似的敲打著桌面,發出有規律的「噠噠」聲。
直到這時,我才注意到,他那破舊的坎肩之下露出的竟是兩條幾乎和我一樣的手臂。
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宛若神塑。
不對!
這是我師父的手臂!
我師父丟失的手臂竟然長在了我親爸的身上!
14
我驚愕地睜大眼睛,脫口而出質問道:
「是你?偷了我師父的手?」
卻不想,坐在我對面的男人竟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舉起雙臂,像是在欣賞一件得意之作,而后嗤笑道:
「偷?老子是那種人嗎?這是老瘸子欠我的!」
我被他的嘴臉徹底惡心到,對著他就是一頓亂吼:
「當年,不是把所有錢都給你了嗎?」
「我不過是你不要的垃圾,師父好心收養,怎麼就欠你了?」
我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可我親爸卻像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所有錢?他一個死瘸子能有幾個臭錢?」
「你是人!不是畜生,就他那點錢,買你?自然不夠!」
聽到這里,我只覺胸膛有一鍋滾燙的開水,燒得我心火沖頭。
我咬牙切齒反問道:
「你也知道我是人啊?當年,把我當成怪物要溺死的人,可是你啊!」
被我戳中要害的男人被懟得啞口無言,順勢就耍起了無賴。
一邊擺擺手,一邊嬉皮笑臉地說道:
「哈哈哈,誤傳,那是誤傳。」
我憤慨在心,也懶得跟他爭辯,只是一字一句地追問道:
「所以,你當年要了師父的全部積蓄還嫌不夠,還要了別的?」
卻不想,男人竟理直氣壯地答道:
「那是自然!」
憤怒讓我全身緊繃得像塊石頭,我雙目猩紅地恨恨道:
「是什麼?」
或許是我的樣子太過嚇人,男人無意識地揮了揮手,故作輕松地答道:
「嗐!那老東西除了這雙手還有點用外,有個啥值得我惦記!」
聽到這里,我不由得青筋暴起,太陽穴也跟著「突突突」地直跳。
這個畜生,為了訛師父,竟然連他的魂匠之手都算計上了!
我感覺胸中的怒火已經直沖上腦門了。
見我就要發狂,面前的畜生露出一絲慌亂的神色。
卻還是不甘示弱地找補道:
「老子……老子已經好心讓他多用了十八年,也算對得起他了!你還要怎樣?」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了了!
憤怒宛若決了堤的洪水,一下子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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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用手一把薅住這個畜生的頭發,拉起來對著桌面就是一陣猛砸!
一通發泄之后,老畜生的額頭和鼻子都被我砸出了血。
可我終究是個癱子,等他反應過來之后,我很快落了下風。
被他一個反手就掀得跌下了椅子。
我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只能泣血罵道:
「你個畜生!」
老畜生到底有求于我,沒再動手,反而提高了嗓門,反駁道:
「我是畜生,也比死瘸子那根不開竅的死木頭強!」
說完,他在我眼前忘情地舉起自己的雙手,有些變態地繼續道,「這雙手多金貴啊!可在死瘸子那里毛都撈不到一根!」
「如今,他把這手送給了我,我絕對讓它發揮大用處!」
說到這里,他突然停頓了一下。
隨后一臉討好地湊到我面前,笑著提議道:
「你是老子的種!只要咱爺倆聯手,老子保證你這輩子吃香喝辣!」
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里滿是滔天怒火,幾乎要被我親生父親的話氣到當場昏厥。
但無奈我身體殘疾,除了這雙手也沒別的本事。
于是只能心一橫,擺出一副送客的架勢,冷冷道:
「你的宏圖大業,我高攀不上。」
「我也不可能幫你聚魂。」
「我不聚魂,這魂匠之手,即使接到了你身上,也施展不出神力。」
「老畜生,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言盡如此,我以為這一次他該死心了。
但沒想到,我這不要臉的親爸根本不吃這套,還反手將了我一軍。
「放心!你會給我聚的。」
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不待我接話,他繼續朗聲道:
「老子早就打聽好了。塑魂有條禁忌,我賭你不敢破!」
我心下一驚。
猛然想起師父留給我的第二條禁忌:
「因果不欠,不塑魂。」
16
「因果不欠。」
我反復咀嚼著這四個字。
源源不斷的恨意從胸膛涌出,幾乎要將我整個人湮滅。
難怪師父總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為什麼眼前這個畜生偏偏就是我生理上的父親!
我明明已經孤零零地活了這麼久,為什麼偏偏在因果上就欠了這麼個畜生!
我恨!
恨老天不公!
所以我不愿認命。
于是,我梗著脖子道:
「比起幫你,我寧愿破了這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