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對雙胞胎姐姐。
大姐是個啞巴,二姐癱瘓,只有我聰明伶俐。
考上清華那天,姐姐們死了,爺爺擺流水席慶祝沖喜。一個老道士上門蹭飯,震怒道:「喪盡天良!取腦養子,真成了雙頭鬼,村里沒有人能活!」
1
早上醒來,我感覺心里堵得慌,就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清華大學的通知書!啊呀,不得了啦,你家小方是文曲星下凡啊!」
快遞員大媽破鑼般的嗓子把我驚醒,我急忙跑出門去。
爸媽和爺爺還有小叔都湊在門口,爺爺手里拿著一張金燦燦的錄取通知書。
看到這,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哈哈,不愧是我老方家的種,國偉,去聯系廚師,我們家要擺三天流水席!」
爺爺大手一揮,開心地合不攏嘴。
我爸笑著應下來,我媽在邊上拉了拉我爸袖子,似乎有些猶豫。
小叔一把摟過我的肩膀,問我想要什麼禮物。
從小到大,家里小叔跟我關系最好,老帶我吃喝玩樂。
「媽,早飯做好了嗎?我給姐姐們送去,順便告訴她們這個好消息。」
我媽的眼神有些躲閃,爺爺和老爸一聲不吭,氣氛有些不對勁。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扭頭就向姐姐她們房間跑去。
「小飛!回來!」
顧不上爸媽喊我,我心里慌張的感覺越來越嚴重。
連滾帶爬地沖進房間,眼前的一幕令我如遭雷擊。
昏暗的房間里,兩具軀體安靜地躺在地上,身上蓋著草席。
我顫抖著掀開席子,大姐和二姐好像睡著了,那麼乖,那麼讓人心疼。
大姐是啞巴,二姐癱瘓臥床。
從記事開始,她們就很疼我。
不知道為什麼,爸媽一直不喜歡我和姐姐們接觸。
小時候,媽媽給我買了一大兜大白兔,我每天吃到想吐,實在吃不下了就偷偷丟幾顆喂狗。
有一次爸媽出門了,我偷偷找姐姐們玩,二姐笑著說給我留了禮物,大姐打開里三層外三層包好的手帕,里面是一顆快化了的大白兔奶糖。
大姐紅著臉打手勢,這是她撿的,她只舔了一下,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就給我留著了。
我哭著跑出去,帶著一大袋大白兔塞進姐姐懷里,和她們說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們吃的。
我問過我爸媽,為什麼要這樣對姐姐們。
我爸說:「一個啞巴,一個殘廢,吃這麼好干嗎。」
我媽說:「兒子,你才是家里的希望。以后你是要出人頭地的人,會很辛苦,現在吃好些是應該的。」
現在,姐姐們走了。
拿到通知書的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2
「流水席必須辦,小飛考上好學校,是大事。那倆賠錢貨死了也沒人知道。」
爺爺輕飄飄一句話,就決定了家里的走向。
晚飯的時候,家里來了一堆人幫忙張羅酒席。
我躲在房間和爺爺慪氣,不肯出門。
人死為大,姐姐們在人世間吃了這麼多苦,走了也沒有一點體面。
小叔找到我,讓我不要和爺爺斗氣,村里向來就有辦喜事沖白喪的習俗。
他說,如果我乖乖出去吃席,私底下他可以幫我偷偷把姐姐們風光大葬。
果然,家里最疼我的,除了我姐,還是小叔。
酒過三巡,鄉親們的熱情讓我有些招架不住。
「喪盡天良!取腦養子,真成了雙頭鬼,村里沒有人能活!」
一道厲喝聲傳來,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站在院門口指著老爸破口大罵。
爺爺氣得須發皆顫:「哪來的牛鼻子老道,裝神弄鬼,滾出去!」
幾個年輕人一哄而上,把老道架走了。
可我分明看到,老爸眼中的慌亂。
被老道一搗亂,大家也沒了喝酒的興致,人群很快散去了。
夜里十點,我拿著酒瓶坐在姐姐房間門口,腦海里一直浮現白天道士說的話。
小時候,姐姐們得過癲癇。
每次姐姐們癲癇發作的時候,老媽總把我關在房間里,不讓我看。
有一次,我裝睡,騙過老媽偷偷跑進房間。
我看見她們被綁在凳子上,嘴里塞上棉布,防止她們咬到舌頭。
老媽死死地按著大姐的肩膀,
老爸站在一邊,拿著很大的針管給她頭上打針。
二姐坐在邊上哭得稀里嘩啦。
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那驚恐的眼神,感覺不像是癲癇發作,好像是在害怕什麼。
隨著年齡增長,姐姐們的癲癇得到緩解,只是智力和身體卻停止了發育。
我和她們站在一起,就像牽著一對殘缺的布娃娃。
腦海里閃過老爸白天時的眼神,還有老道士那句話……
取腦……養子……
我的大腦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老爸當時的動作,可能不是在往大姐腦子里打針。
也有可能,是在往外抽取什麼。
忽然聯想到,母親每個月都會逼我吃一顆藥丸。
小小的一顆,里面好像加了糖,很甜,又很腥。
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了上來。
我趴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3
我跑到會客廳找我爸,卻發現他陪著爺爺和白天來搗亂那個道士正坐著喝茶。
「道長,白天多有得罪,這是一點心意,請您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