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牙時,刷出一截手指。
原來騷擾我的繼父,死在了水箱里。
現場,沒他殺痕跡。
警方只發現了一個紙扎人。
我笑說:「他就是做死人生意的,有紙人很正常吧。」
警方卻疑惑。
「可那紙人,為什麼長得跟你一模一樣?」
1
我洗澡時,花灑里掉出一整塊潰爛的皮膚。
我尖叫著報了警。
繼父的尸體很快從天臺水箱里撈出。
小區鄰居這才知道,自己飲用了足足一個月尸水。
他強壯的尸體腐爛得不成樣,與水一起進入千家萬戶,難怪最近水質特差,一直有股揮之不去的腥臭味。
警方調查時,媽媽認定是我干的。
「是她,她老冤枉我男人偷看她,恨我偏心弟弟,她就是個不知足的白眼狼!」
哭喊聲中,我溫順地垂下眼簾。
眼底一片麻木。
小區的水箱位于我家這棟樓的天臺。
離地面有五米高的梯子。
要將一個清醒的壯年男人扛上去。
僅憑弱女子是不可能做到的。
現場,沒他殺痕跡。
只是很奇怪。
警方在水箱邊,發現了一個紙扎人。
就是,燒給死人的那種紙人。
2
我說正常,繼父就是做殯葬生意的。
「平時要送去殯儀館的紙元寶、冥幣、紙人,都會放家里。」
準確說,是堆在我的臥室里。
方隊蹙起眉,視線環繞完我的房間。
最后,直直落在我臉上。
他問出了一個,讓我匪夷所思的問題。
「可那紙人,為什麼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呢?」
3
我的心狠狠跳了跳。
與我一樣?怎麼可能。
我說紙扎匠這行,有幾個行規。
其一,不給活人做紙人。
其二,不能給紙人點睛。
因為紙人有了眼睛,就容易有靈性,吸來邪祟。
可水箱邊的紙人,不僅身材與我毫無二致。
還有一雙活靈活現的黑眼珠。
眉目與我更有七八分相似。
方隊:「據說,你繼父曾闖入過浴室,幾日前,你們還發生過斗毆,是真的嗎?」
嗯,我承認。
畢竟額頭的瘀青,手臂上的傷痕都做不得假。
「繼父只是誤開了門,有點爭執。」
我用上媽媽曾經勸架說的話。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紙人穿著艷紅旗袍,長發披肩,嘴夸張地咧向兩邊。
因為背對著警察,我不由自主地。
對紙人回敬了個,同樣詭異的微笑。
「方警官,您,相信紙人有靈魂嗎?」
4
我人生的轉折點,在一個月前。
那晚,繼父撕碎了我的高考志愿表。
以五萬的價格,把我賣了。
我成績優秀,自然不甘心,每天發瘋撞房門。
可門被反鎖,窗戶焊死。
媽媽苦口婆心勸我。
「你爸也是為了你好,五萬塊一個娃,也就十個月時間。」
「反正,女人遲早也是要生孩子的呀。」
酷暑的蒸氣熏得人睜不開眼,只剩老舊的風扇吱吱呀呀地轉著,繼父裸著上身,渾濁的眼睛下流地在我身上打轉。
「你跟你媽一樣好生養,嘿嘿,到時候三年生倆……」
離高考,只剩兩個月。
我根本無處可逃。
黑市的人,今晚就要來。
5
絕望的我縮在角落。
最后陪伴我的,只有一個個紙人。
我沒有洋娃娃,從小會跟它們分享心事,哭訴媽媽的偏心,擔憂未卜的前途,它們是我最親密的朋友。
哭累了,我暈睡了過去。
意識模糊中。
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輕輕摩挲我的臉。
還抹去我眼角的淚。
可那不是人的手,沒溫度,輕飄飄的。
粗糙的質感,更像是某種紙。
廉價的,粗糙的……
出殯時才用的紙!
6
我猛地驚醒。
是夢,臥室里依舊靜悄悄。
床對面堆的十幾個童男童女全面朝著我,齊刷刷凝視著我。
最前頭,那個穿旗袍,紅臉蛋的女紙人。
朝我緩慢地。
眨了眨眼。
我只覺渾身冰冷,以為那是幻覺。
突然,女紙人用朱砂畫的紅唇開口了。
「梁涼,你想,改變命運嗎?」
7
女紙人用朱砂畫的紅唇,朝我微笑著。
我心如擂鼓,幾乎嚇暈過去。
對了,最近有一樁案子。
妙齡女孩失蹤后被棄尸,兇手殺人前掏走了她的內臟。
這批紙人,正好就是給那家死者用的!
紙人說。
「十分鐘后,你會被兩個男人帶走。」
那個地下黑市,是地獄。
「你會像母雞一樣,生下一個又一個孩子。」
「你沒用后,他們還會賣掉你的內臟。」
「做不到反殺,你的未來就只能在地獄里度過。」
8
我越發肯定,她是那個受害者。
繼父為了撇清責任,早將門鑰匙交給機構的人,他則帶著媽媽弟弟躲了出去。
這樣就算東窗事發,他也可以推脫給入室搶劫。
「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極力克制戰栗。
紙人艷紅的嘴往上翹了翹。
「你還有七分鐘準備。」
「把利器藏在身上,偷襲,是你最好的選擇。」
她黑洞洞的眼睛,盯住我。
「是生是死,全看這七分鐘了。」
9
現在時間,10 點 16 分。
七分鐘,這是逆轉命運的七分鐘。
這一刻很奇妙。
生死關頭,我突然冷靜了下來。
徹頭徹尾,從體溫到心跳,急速降溫。
我必須反抗。
否則,我就是下一個受害者!
10
深吸一口氣,我迅速環視房間。
我的臥室相當于倉庫,家里什麼亂七八糟的都堆積在這。
有鐵鍬,有生銹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