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一口咬定:「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一家本來是要去探親的,女兒在屋里睡著了,我們忘了,沒想到有小偷進來!」
警察壓根不信。
「忘了女兒,卻不忘在臥室上了幾道鎖?那兩個流氓哪來的你們家鑰匙?」
流氓嘴巴很嚴,咬死是入室行竊。
繼父指著我吼。
「誰知道是她在外招惹了什麼野男人,鑰匙肯定是她給的。」
我沉默地看向窗外。
外頭晴空萬里,從三樓這個位置,能隱約看到警局門口。
不知看了多久,我才開口。
「我有證人,可以指認他們。」
20
三樓的王伯,來到警局。
他報了警,說自己是人證。
繼父暴跳如雷:「你瞎得不能再瞎,你能看到什麼啊?你要瞎說老子整死你!」
我忍不住冷笑。
王伯看不見是因為白內障。
但一個月前,他已經做完了手術,恢復了一定的視力。
他兒女不孝,去醫院的各項事情都是我在幫忙。
這些,他們都不知道。
7 分鐘里,我用了足足 2 分鐘寫下多張求救信息。
【報警,我是 702 的梁涼,繼父把我賣了,壞人馬上就要來。】
【他們無惡不作,還會挖走女孩的內臟。】
【救我!!】
我將紙用膠水包著,裹在弟弟的玻璃彈珠上。
我裹了很多張,因為我不確定王伯能不能聽到。
透過窗戶間隙,我松手。
一顆又一顆玻璃珠,往下墜落。
有的彈了出去,有的落在三樓陽臺的花盆里。
有的落在地上,砸出些許聲響。
終于,滿頭白發的老人,撿起了玻璃珠。
他立刻報警,然后守在門口。
他親眼看著兩個流氓上樓,扛著我下樓。
「他們扛著小涼下樓,還想殺我,但看我眼睛發白,以為我是盲人,放過了我。
」
老人憤怒地控訴。
「這棟樓就我們兩戶人住,我的家常年不關內門,我很肯定,涼涼繼父是當天下午 6 點帶老婆兒子走的,我聽到她媽在問,門鎖關緊了沒,可別出事,只有拿了錢,才能給兒子重點小學交擇校費。」
媽媽理直氣壯地鬧著。
「涼涼,你快幫爸爸說話啊,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回家說?」
我一陣恍惚。
原來,弟弟的擇校費就是五萬。
我的未來,比不上弟弟的一次擇校。
她又在說那些養大你多不容易的話了,好像我天生就該為這個家付出。
她擔心繼父進局子受苦,卻一點不擔心人販會如何對我。
面對楚楚可憐的媽媽,生平第一次,我推開了她。
「他做的事,法律會讓他付出代價,你求任何人也沒有用。」
我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
遍體鱗傷的心,再也感覺不出疼了。
「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你們,永遠。」
21
繼父從警局回來沒兩天,溺死在水箱里。
我看到紙人的瞬間,就猜到了過程。
那晚他去天臺修水箱,被活過來的紙人嚇慌了神,跌入水里。
葬禮上,媽媽發瘋一樣罵我。
我抓住她要扇來的手,視線掃向她與弟弟。
「知道我在面包車上,是怎麼刺傷兩個男人的嗎,再給我一些時間,我甚至可以殺了他們。」
「白眼狼,我真后悔生了你!」
她眼里布滿血絲,面容猙獰得幾乎扭曲。
這一刻,我感覺到她真實的恐懼。
我提醒:「別惹我,我現在只要高考。」
乖女孩,受人欺負。
瘋女人,百無禁忌。
媽媽嚇得連夜帶弟弟回了老家,我樂得清靜。
半夜,我沉睡著。
老舊的門鎖嘎吱了幾聲,有什麼東西在嘗試扭動。
門開了,但沒腳步聲。
我又感覺到有東西摩挲臉頰,比上次更小心翼翼。
我立刻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
就是那個咧著大紅唇的女紙人。
22
這一幕,足以讓成年男人嚇暈過去。
面對回魂的紙人,我已經不像第一次那樣慌亂。
我抬起頭,直視她。
直面過死亡,現在的我,有直視任何人的勇氣。
我不再恐懼任何人,任何事。
「你,不是上一個死者,對嗎?」
紙人臉頰的兩坨紅暈,在臺燈的映照下格外刺眼。
她有些欣慰地說,是的。
一個可能,慢慢浮現出來。
「那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殺了繼父?」
紙人咧嘴笑了。
「因為我就是你啊,梁涼。」
23
她是未來死在手術臺上的我。
她是慘死在手術刀下的冤魂。
她是那個被流氓帶走,困在牢籠里,生下一個又一個孩子的梁涼。
這個可能我隱約料到,但從不敢往深處想。
我被巨大的悲哀籠罩,雖然她現在是紙人,可我確實能感覺到兩個靈魂之間特殊的羈絆。
我小心翼翼問。
「我在機構里,被關押了多久?」
「很久很久,久得不知道外頭何年何月。」
紙人沒法改變表情,她陰森森地喜慶著。
「直到我身體垮掉,被運送到回收站那天,才第一次見到太陽。」
我攥緊了掌心,指甲陷進肉里。
「那現在命運改變了,你……未來的我會安息嗎?」
紙人說了個冷酷的事實。
「未來要真的改變,我自然會消失,可現在我仍在。」
「證明你的未來,并沒有真正改變。」
24
我緊緊咬住嘴唇。
「那個機構,還會繼續犯案。
」
紙人:「你既然能改變命運一次,就能機會改變第二次,快高考了,你先專注考試,別忘了我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