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抱怨,臉上依然掛著僵硬的笑。
「你……你是?」我的聲音好像是從我后腦勺鉆出來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恐懼,以至于靈魂和身體都分了家。
「啊,哈哈,你想啥呢,大姐可是熱乎乎的人。」大姐又笑了笑。
我聽了這話依然覺得心里發慌。但想到不管她是人是鬼,我畢竟在幫她的忙,再怎麼樣也不至于害我吧。
車子重新開始啟動。
「大姐我啊,能看見臟東西。」
大姐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的車上真的有鬼,喏,就在后座上。」大姐指了指后面。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去,那里面除了剛剛扔過去的幾本小說,空空如也。卻忽然打了個寒戰。
「看,那個男的正在你臉前,沖你笑呢。」
我已經喪失了說話的功能。
「一般人我都不會多嘴。但老妹,我瞅你這狀態可不太好啊。」
「大、大姐,你別開玩笑了。」我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心里已經信了。
「一個男的,兩個女孩,其中有個女孩的耳垂上還有個痣。」
如果當時不是在車里,我估計我都要給這個大姐跪下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的那個夢,我記得夢里我為了確認那個女孩耳朵上到底是痣還是耳飾特意盯著看了好久。
我立刻停下車打開車門,基本上是連滾帶爬跑出去的:「大姐,那咋辦,你救救我啊。」
大姐笑了笑說道:「唉呀媽呀,小膽兒,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了。」
冷風吹過,我忽然清醒了點。
想著就算是車上有鬼,我也不至于連車都不要了,更何況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要是不回去繼續開車,這一宿都別想出這座山了。
「快回來吧。它們不會害你的。」大姐在車里呼喚我。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便又鉆回車里。
所有的恐懼,唯有直面才能克服。
「大姐,你咋知道它們不會害我?」我僵硬地笑了笑,如果直面恐懼,那麼就先從玩笑開始吧。
「因為它們啊,都在等著往你肚子里投胎呢。」
4.
大姐說父精母血代表一個人的天魂和地魂,投胎的靈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叫作人魂。
有了天魂、地魂和人魂,一個嬰兒才能正常地出生。
如今我的肚子里已經具備了天魂和地魂,但人魂遲遲沒有進入。正是這三個家伙在等待時機,看誰能先搶到我肚子里面投胎的機會。
我聽完這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大姐,你別瞎說,我是正在備孕,但是還沒懷孕呢。」
「凈扯,你要是沒懷孕,你去參加葬禮,那三個東西也不能跟著你。」
我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到家的了。
推開門的時候,我老公正坐在沙發上等我,見我回來連忙給我端來了熱好的飯菜。
我無心吃飯,直奔廁所,拿出驗孕棒。
十分鐘后。
結果出來了。
我真的懷孕了。
當頭一棒是什麼感覺,我就是什麼感覺。
搞了半天還是在張友良的葬禮上惹的麻煩。
八卦之心真是害死人,我要是當時沒那麼多好奇心,也不至于被張友良他媽指著鼻子罵,更不至于被這些臟東西跟上。
搞不好,這臟東西還是張友良他們家親戚呢。
張友良他們家在我們農場里口碑一點也不好,據說他爸以前是殺狗的,滿臉橫肉,也不怎麼孝順,因為些婆媳問題還有房產分配問題,他把自己的老媽逼得吊死在自家的房梁上。
張友良他媽還重男輕女,一心想要男孩,所以前面生出來的兩個女孩,全都是被活活餓死的。
一個男人和兩個女孩?
想到這里,我不禁汗毛直立。
媽的,不會這鬼是張友良他爸和兩個姐姐吧!
我原本對張友良家人沒什麼看法,可如今要投胎到我肚子里,那心里可就有點膈應了。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連忙給我媽打了電話,確認了一下張友良他爸和兩個姐姐的長相。
果然一一對應。
我雖然是無神論者,可事情就這樣一樁樁一件件地發生了。
大姐臨走的時候告訴我,俗話說無緣不聚,因果通三世。它們之所以能找到我,說明我們之間還是有一些羈絆在的。
人人都想要自己的孩子是來報恩的,如果我不想讓它們投我肚子里的胎,最好盡快找個來報恩的靈體先占上位置。
報恩?
我立刻想起神婆說的話,我對那個死孩子有埋葬之恩……
可是那家伙殺了張友良!
我又動搖了。
之后的那幾天,我的精神就更加恍惚了,也不知是被鬼跟的時間久了,還是孕期反應,車也不太敢開了,有幾次都差點出事故。
想到這個投胎的問題,我也不敢怠慢,我只好把這件事跟我媽說了,想著她那個年紀見識多,或許能幫我。
「媽,要不你也給我找個神婆跳個大神,幫我驅魔吧。」
「年紀輕輕的,怎麼搞封建迷信呢?」
我媽在電話那頭嫌棄我,但同時還給我介紹了一位高人。
所謂的高人是我初中的語文老師,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看破紅塵出了家。
因為悟性很高,出家沒幾年就當上了住持,目前正好在我工作的城市附近的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