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我。
怎麼辦?怎麼辦!
一束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我看見,廁所的磨砂玻璃門外,隱約立著一個黑影。
「咔。」
他要進來了。
16.
我趁著夜色在街道上狂奔,萬幸,衛生間的窗戶沒安防盜窗。
「嘟嘟嘟…」
打給李東的電話遲遲沒人接,我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媽的,用到他的時候又不在了。
所幸他家離我家不遠,我七拐八拐走偏僻小道繞到他家。這一片胡同多,張哥絕不可能追上我。
以防萬一,還是跟李東在一塊兒吧。只要度過這后半夜,只要度過后半夜…
我大力敲了沒幾下,他很快揉著眼出來開門。
「馮哥?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看他一身睡衣,我火氣多少下去點。
「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怎麼都不接呢?啊?我在外頭被人追殺,你是巴不得我死了吧?」
李東揉了把臉,「怎麼回事兒馮哥?」
熟人和燈光讓我放松了點兒,我憋著一肚子驚嚇坐在他家的破沙發上,把今晚的驚險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他聽得目瞪口呆。
「你這可真是,跟小說一樣。」
我也覺得后怕,不由嘆了口氣。
「算了,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今兒我先住你家。」
「成,我去收拾收拾。」
真兄弟就是真兄弟,二話不說去忙活了。
我沒事干,百無聊賴的打量著他的出租屋。還是那樣兒,比我年久失修的還破。
這就是我很少往他家來的原因,哪怕從小到大的交情,這麼擠的地方也塞不下第三個人了。
現在莉莉沒了,倒是能擠下我。
什麼味道這麼臭?
我使勁嗅聞了兩下,從我進來開始他家就有一股若隱若現的臭味。
靠,是我屁股底下的沙發。
李東應該不會那麼邋遢,把垃圾全塞沙發底下吧?
我彎腰朝里看。
一張死白的臉正對著我。
瞪大的眼球爆出,青紫色的筋絡爬滿整張臉。亂糟糟的頭發鋪在地上,蓋不住脖子上深深的勒痕。
這就是濃重尸臭味的來源!
「啊!」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她不是被張哥毀尸滅跡了!怎麼會在這兒!
李東、李東…
「被你發現了。」
我猛得回頭,他正蹲在我身后。
「你、你、一直是你!」
他萬分熟悉的眼睛正在看著我,和記憶中一模一樣。我平常怎麼沒發現呢?他的眼睛和兇手分明一模一樣!
李東面無表情的盯著我。
「馮明,我忍你夠久了。」
17.
我當然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
我和李東,確實是自小的哥們。但隨著漸漸長大,一切都變了。
我不是讀書的料,早早的就輟了學。而他頭腦靈活,讀了省里最好的大學。
我家里三代單傳,連碗都不讓我端。而他父母死的早,學習用功肯干勤勞。
其實本來誰也礙不著誰,但我父母出意外死了。我的生活質量驟然從天堂跌到地獄里,只能靠自己養家糊口,可找了幾份工作都沒人要我。
彼時的李東,卻在村里意氣風發。
他過年喜氣洋洋的回家,還帶回來了城里的女朋友。那女人長得真漂亮,胸大屁股也翹。
是我喜歡的款。
李東說,他們已經偷偷領證了。他老婆和他一個姓,叫李莉。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也可能沒醉,把李莉叫出來,拖到玉米地里。
她反抗的很激烈,但是沒用,我還拍了照片。
等到李東找出來時,不怎麼聰明的我忽然靈光一閃。
他有出息,不如用這照片威脅他,干脆叫他養我一輩子。
對不起了,兄弟。
幸好他夠愛他媳婦兒,為了不讓照片流出去什麼都依著我。無條件伺候我這麼些年,維持我在大城市的生活。
我跟多了個奴才一樣,舒舒服服的。偶爾午夜夢回,也會心有愧疚。可是我是絕不會放棄這樣的生活的,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好景不長,他工作上再沒什麼起色,只能干些體力活。
總歸供的起我。
他忍了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他會一輩子忍下去的。
為什麼不能再忍忍呢?
再忍忍,他就不會上鉤了。
18.
我倉皇往后爬。
「你、你為什麼殺她?」
這是我怎麼也想不通的,對我不滿很正常,可他為了老婆幾乎放棄一切了。
李東冷冷的看著我,但額頭暴起的青筋證明了他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昨晚根本不是莉莉。」
「可她也死了!你殺了她!」
「不。」他慢慢逼近后退的我,「因為你,她早就不想活了。我只是沒想到,你沒跟著一起死。」
我繼續追問,「那、那流浪漢呢?你殺他干什麼?」
「你廢話太多了。」
他惡毒的笑了起來,是這張麻木的臉上很少出現的笑。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手里抓起鋒利的水果刀。
我恐懼的大喊。
「殺了我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你會坐牢的!我來你家之前已經報了警了,馬上警察就過來了!」
「你以為我會信?」他冷笑一聲,「你不可能報警,因為——你也殺人了!」
我震驚的睜大了眼。
「別忘了,你的手機號身份證銀行卡全是我辦的,你接觸過什麼人,干了什麼事?我都一清二楚!」
莫大的絕望籠罩住我,他常年干活的力氣很大,很快就制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