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給我詳細的信息？」

她愣愣怔怔地看著我，遲疑地打開了手機。

「你要什麼詳細的信息，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這是曾總的微信，好巧不巧我現在正在跟他對接業務……」

「你要是對他有什麼想法，下回我幫你約他？」

我看著這個嘟嘟囔囔、絮絮叨叨的女孩，忍不住愣了一瞬。

「好，你找機會幫我約他。」

女生爽快地答應了，抬頭卻發現我仍在盯著她看。

「你咋了，林黎？」

「啊……沒事，覺得你像一個人。」

「像誰？」

「像我。」

「啊？」

26

通過徐知的描述，我拿到了甲方的一些信息。

曾沉，身高 174，體型中等，經常健身有肌肉。

我盯著徐知發過來的照片。

是一張面目端正的臉，不說帥氣，也稱得上清秀，看起來很遵紀守法的模樣。

但那雙眼睛。

那個眼神。

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同類的眼神，狩獵者的眼神。

我感覺自己胸腔里的血液，就像是忽然沸騰的開水。

灼燒，翻騰，懷疑，掙扎，劇痛，不死不休。

27

晚上，徐知發來微信。

【和曾總聊完業務了，本人超級紳士禮貌，可以沖！】

【我已經和他說過了，明天我帶朋友請他吃飯，他也同意了！】

【不過放心，你的你的，姐不搶。】

【不聊了，曾總送我們回去了，到家再說哈～】

看到最后一條，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過今晚剛聊完業務，徐知他們又是幾個人，料想曾沉應該不會這麼放肆。

我盯著屏幕，輸入。

【行，徐知，你發個你家地址給我。】

【到家給我消息。】

28

從飯店到徐知家的車程大概是半個小時。

我還是不放心，提前出門往她那邊走。

剛下地鐵，我收到了消息。

【到家啦～】

【等我洗個澡，跟你聊電話！】

我松了一口氣。

在地鐵站找到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或許是我過于草木皆兵了。

也或許，我又找錯了，也不一定就絕對是曾沉。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行人進進出出，地鐵來來去去，感覺自己就像是蒸發了一般。

我是一只怪物。

在林黎來到我身邊之前，我一直是這座城市的異類，我穿梭在人群里，卻只想遠離人類。

人類不喜歡怪物，怪物更不喜歡人類。

貪、嗔、癡、恨、愛、惡、欲。

人類的世界充滿了利益，背叛，陰謀，光怪陸離的假面，不可告人的秘密，丑陋不堪的真相。

我厭惡他們，仇視他們。

我更恐懼他們。

是林黎改變了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對人類的看法。

人類原來也很脆弱，很渺小，很煩人，很沒腦子，很容易被騙，很容易原諒別人，很容易掏心掏肺，很容易不計后果地去付出，去愛人。

林黎就是這樣的人。

就是這樣的笨蛋。

29

我抹了把眼睛。

成為林黎之后，居然把她愛哭的臭毛病也繼承了，真是該死。

手機屏幕重新在我眼前清晰。

我看見徐知的名字下面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

但半晌，卻都沒有消息發過來。

我握緊了手機，那種不祥的預感又在心頭上爬。

不能再等了。

我撥出了視頻電話。

手機里的去電鈴聲響了很久，每一聲都像是敲在我心上的鼓點。

叮。

「對方未應答」

過了一會兒，一條消息回了過來。

「我忽然頭好痛我要睡覺了我們明天再聊吧」

我死死盯著那條微信消息。

徐知出事了！

30

跑，不停地跑。

林黎的人形不行，就用本體來沖刺，越過人群，藏進黑夜，攀上那座墻，沖上頂樓，跳下欄桿，往前跑，瘋狂地跑！

快一點，再快一點……

我的腦子飛速構建著路線。

門一定鎖上了，從水管爬上去，走窗戶或者陽臺。

要快，要快！

一樓，三樓，六樓。

再快，再快啊！

九樓，十三樓，十六樓！

在我的爪子從水管騰然而起，死死攀住陽臺欄桿的那一刻。

透過玻璃門，我看到了被死死按在地上，滿頭是血的徐知。

就像是那天晚上，監控里絕望的林黎。

31

我翻身跳進陽臺，重新變成了林黎。

握緊拳頭，骨節「卡拉」作響。

我一拳砸碎了玻璃門。

男人的身體猛然一顫，他轉過頭看向我。

那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啊。

驚惶、恐懼、費解，仿佛看見了巨大的、極度恐怖的生物。

「你怎麼會……」

曾沉目眥欲裂，眼白漲得通紅。

我不說話，指尖化作利爪，嘴里生出獠牙，眸子變成金瞳，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他已經驚恐得說不出話來了，從徐知身上跌了下來。

「你是人還是鬼……」

他渾身顫抖著，身體癱在地上不斷后退。

我向前走，舉起爪子。

「都不是。」

「我是送你去見林黎的。」

曾沉的驚恐似乎都要把他整張臉撕裂了，他在絕望中大喊。

「你到底是誰？！」

「不要，不要，啊……啊！」

利爪落下，血液濺起，男人驚嚎。

如同一曲盛大的交響悲歌。

血液濺到我的臉上，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多到都快糊住了我的眼睛。

所以我到底是誰呢？

我是林黎的獵人，林黎的朋友，林黎的父母，林黎的愛人，林黎的孩子，林黎的小怪物。

我看著自己沾滿血的爪子。

記憶忽然像狂風驟雨一樣席卷而來。

林黎蹲在我的眼前，眉眼彎彎。

「我的流浪大俠，以后我就叫你周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