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爸帶著秦娟上了車,揚長而去。
我爬起來,破舊的裙子臟兮兮、濕答答的。
我捧起一塊濕土,捏了一個碗。
又往里面填了滿滿一碗沙子。
三根枯樹枝插上去,頓時陰風四起。
孤魂野鬼像是聞到血腥味兒的蒼蠅,一個一個地朝著我聚攏過來。
只不過我身邊站著清風教主和黃仙兒。
它們不敢造次。
我端起那碗沙子,大口大口地吞著。
粗糲的沙子劃得我嗓子生疼,直到那一碗進肚,我才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
「走,咱們回家。」
6
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的路才到家,進屋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點多了。
我爸和秦娟的房間里傳來陣陣淫靡的聲音。
不得不感嘆,秦娟的內心真的很強大。
剛死了兒子就能和我爸投入造人運動中去。
我敲了敲他倆的門:
「出來償命了!出來償命了!」
每敲一下,我就喊上一嗓子。
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
緊接著,我發出了一陣不屬于我的笑聲。
我爸陰沉著臉開了門。
他赤裸的胸膛上有著點點紅痕。
秦娟坐在床上,用被子擋著身體。
「什麼味兒啊,騷死了。」
秦娟發出不滿的聲音。
我歪著頭,指著秦娟:「你,快死了……」
7
秦娟忌憚我,從她驚恐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
我爸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的耳朵嗡嗡作響,他的嘴一張一合,不斷咒罵著。
「小畜生,和你那死鬼媽一樣。
「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呢?
「你趕緊死啊!」
我的左耳朵完全聽不到聲音了,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和嘶啦嘶啦的聲響。
秦娟裹著一條薄薄的毛毯,從床上爬下來,躲在我爸身后。
「老馮,快把她趕出去。」
秦娟指著我,艷紅色的長指甲像是恐怖片里面的女鬼。
我扯出冷笑。
「秦娟,你才應該帶著你兒子的牌位滾出去。」
秦娟蒙了。
我爸沖過來,一把將我推倒,狠狠踹在我身上。
驟雨般的拳腳落下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閃。
嘴里涌上一股甜腥味兒,我甚至覺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不過我爸畢竟是老了,打了沒兩下就坐在沙發上氣喘吁吁。
秦娟跟在他身后,替他順著氣。
「老馮,要我說,咱就把她鎖在家里,看她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晦暗不明的月光下,我爸的眼里閃著兇光。
「她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胎里也帶著邪性。」
秦娟眼睛一轉:「再邪性能咋?還不是被你打得吐血。」
秦娟的臉上都是諂媚的表情,她柔弱無骨地靠在我爸身上。
看得出來,我爸很受用。
他瞇著眼睛,像是一個抽著鴉片的老地主。
「老馮,要我說,她還有點用處。」
我爸轉頭看向秦娟,一臉不解。
秦娟貼在我爸耳朵邊上,小聲嘀咕了幾句。
我爸那張原本陰霾的臉上頓時泛起一陣笑容。
他站起來,走到我跟前,巨大的身軀擋住月光。
恐怖的陰影朝我灑下來。
「小賤人,算你還有點用,今天就讓你活著!」
8
我被我爸和秦娟連拖帶拽地拉進我自己的房間。
他們剪碎我的床單,把我捆在暖氣管上。
我沒掙扎,掙扎也沒用。
我看到清風鬼主就站在我爸身后,不斷從他頭頂吸著陽氣。
他越是激動,清風鬼主吸得就越多。
只是現在,他們還毫無察覺。
秦娟走了,不知道干嗎去了。
屋里就剩下我和我爸。
「爸,你后悔娶秦娟嗎?」
我爸猩紅著眼睛看著我:「只要能給我生兒子,我娶誰不是娶啊?」
不一會兒,秦娟拿著一根一捺長的針來。
她把針遞給我爸,擠眉弄眼的。
我爸接過針,那針在我爸手里泛著寒光。
他說:「閨女,你別怨爸爸,只要這針扎進去,你秦姨就能再給爸生個兒子。」
他打的什麼主意,我當然清楚。
他想要兒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初我爸跟著我媽從村里來到城里。
花我媽的錢,吃我媽的飯。
他對我媽也是挺好的。
后來我媽懷孕了,他天天抱著我媽的肚子傻笑。
說我媽肚子尖尖,一看就是個兒子。
后來我落地,我爸就來醫院看了我一眼。
發現是個女兒,轉身就回家了。
美其名曰,回家做家務,讓我媽出院后能舒服點。
但是我媽也有心眼兒,生完我第三天,她就偷偷回了家。
家里一片狼藉,水池里全是沒洗的碗,地上都是臟衣服。
而我爸,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錄像帶。
那年頭,管得還不是很嚴,各種色情錄像帶都能租到,而我家電視前面,正擺了五六盤的錄像帶。
我媽氣急了,回到醫院,連奶水都沒有了。
后來我媽出院,我爸又裝回顧家好男人。
話里話外透著想讓我媽給他生個二胎。
我媽不同意,說生二胎會罰款。
我爸卻說,讓我媽多破兩道關就有錢了。
我見過我媽破關,一場法事下來,她整個人消耗得厲害,幾乎就要虛脫。
也就是在那時候,我爸和秦娟搞在了一起。
9
我爸扒開我亂糟糟的頭發,那根針狠狠刺了下去。
真疼啊,針尖穿過皮肉,是刺痛。
刮在顱骨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聽得我耳根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