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年紀小。

他掙扎了幾下知道躲不過，直接就張嘴求饒，說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偷了之類的話。

雖然服軟，但他眼里閃爍的精光沒能逃過我的眼睛。

這小痞子，也是個慣犯。

我細細打量他。

身上衣服破舊，打著補丁，皮膚黝黑，剃著寸頭——

看著邋遢，但五官卻怎麼看怎麼熟悉。

有點像一個人。

抓歸抓，我并沒有打算怎麼著他。

既然是村里的人，多少應該知道些村里的情況。

大人的嘴緊，小孩子可不一定。

「缺錢嗎？」

我看了一眼他從我包里掏出來的十幾張現金。

「缺……缺錢。」

他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回答的聲音沒什麼底氣。

我一只手拽著他，另一只手從皮包夾的側兜里又掏出一小疊鈔票，還有一張我女兒的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問你點兒事，這些錢都是你的。

「見過這個女孩嗎？」

一看到照片，小痞子一下子謹慎起來，眼神躲閃。

我知道我問對人了。

「沒……沒見過。」

他拼命搖頭。

我也懶得再跟他廢話，抓著他胳膊的手陡然往后使勁。

小痞子疼得轉頭就要咬我，卻被我另一只手直接摁在了桌子上。

鈔票灑了一地。

「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

「這是我女兒，一個月前來你們村找李成陽的，對，就是那個李狗。

「現在她失蹤了，我是來找她的。」

盡管我的語氣已經足夠平靜，但提到女兒時，多少還有些失控。

力氣一下子沒收住，小痞子以為我要弄死他，嚇得鼻涕眼淚齊流，一邊哭一邊說：

「月前她拉著個行李箱來村里的！李狗說那是他女朋友，準備過幾天就結婚的！」

我趕忙收住力氣追問：「那她現在在哪兒？」

「我不知道……」

小痞子哭得一抽一抽的，看我臉色不對，連忙解釋。

「我真不知道！我跟她又不認識，閑著沒事兒問她干嘛啊？

「哦對！后山！」

他頭被摁在桌子上，只能斜著眼看我。

「你可以去后山看看，李狗老往那兒跑，但是長蟲不少，如果沒有李狗帶著，我們很少去。」

后山……

我突然想到了那個山洞，還有山路旁一人寬的蛇痕。

不管是不是，總要去碰碰運氣。

趁著我走神，小痞子抓住機會一下子推開我。

他動作很快，轉眼的工夫就直接翻墻跑了。

6

我來了后山。

站在山洞前，濃重的腥臊味撲面而來，還有一股腐臭味。

遏制住干嘔的沖動，我皺著眉頭，硬著頭皮往里面走。

山洞很大，也很深。

洞口還能隱約看見石壁，再往里走，直接伸手不見五指。

腳下偶爾踩到一些硬物，下腳力度大些，甚至還能踩碎，發出清脆的聲響。

做那麼多年醫生，我當然能感覺出那些都是什麼東西。

但我能做的，只有悶著頭往前走。

從進洞開始，深處一直傳出沉悶的聲響，還有重物拖行的聲音，甚至夾雜著硬物摩擦石壁的動靜。

臨近洞口的地方有雨聲遮蓋，越往里走，這聲音就越清楚。

我心里漸漸感到不妙。

又繼續往里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后，我停住了腳步。

那奇怪的聲響就近在咫尺。

借助光亮，我清楚地看到，就在離我五步遠的地方，一截手臂粗的蛇尾尖正在蠕動，還有一條蛇尾正死死卷在上面，貼得極緊。

再往前，數十條和成年人差不多粗的輪廓正在相互摩擦交纏，時不時還發出「嘶嘶」

的吐信聲。

離它們不遠處，一攤黑褐色的糞便中，赫然躺著一具殘缺不全的人骨。

周圍也零零碎碎散落著不少骨頭，光看到的頭骨就有兩三個。

此時，我白天上山時發現的痕跡終于有了解釋。

我也明白了李狗為什麼能批量出售人臉蛇。

十八歲的少女好找，可一人寬的巨蛇少見。

于是，他干脆用人喂食出巨蛇。

眼前巨蛇的數量不可估計，全是一團一團地纏在一起，黑壓壓一片。

它們正在交配。

這樣數量的巨蛇需要數不清的食物。

我不敢多想，小心翼翼地繞開，屏住呼吸，死死貼住墻壁。

周圍的腥臭味和腐肉味拼了命地往鼻孔里鉆，能夠觸碰到的地方也幾乎全是黏液。

我慢慢往深處走。

身后的巨蛇仍舊在慢慢蠕動，再往里，空間開闊了些。

還是漆黑一片，但空氣中的臭味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白酒的味道。

我的腳步更快了。

直覺告訴我，我想要找的東西，就在前面。

7

一排四個巨大的玻璃罐子。

每一個里面都裝著一個女孩，渾身赤裸，腰部以下包裹著蛇皮，乍一看，好像長了一條蛇尾。

她們泡的時間不短了，肌肉和皮膚基本萎縮，干干巴巴的，樣貌基本看不太清。

罐子里的酒水都已經渾濁發黃，里面還漂浮著一縷一縷脫落下來的毛發。

我努力按捺住我的情緒，將手機貼到玻璃罐子上，認真分辨這些女孩的模樣。

我心里期待著我的女兒會出現在這里，卻又抱著一絲她還活著的希望。

可命運還是沒能眷顧我們父女。

我在一處角落里發現了被泡在白酒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