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皺起眉頭，沒有說話，只是一直跟著李狗往前走。

「到地方了叔。」

聽見李狗再次出聲，我才停下腳步。

最先入眼的還是那四個泡著女孩的玻璃罐子，而我的女兒依舊在最角落的罐子里。

借著光亮，我總算是完全看清了她。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渾圓，直勾勾地盯著我，殘留的恐懼深深刻進我的心里。

李狗……

「瞧瞧！這貨色！這酒香！」

李狗突然出聲，我轉頭看向他。

他正站在其中一個罐子旁，使勁兒拍了拍，臉上笑瞇瞇地跟我炫耀。

「叔，要不我先給你舀一碗，嘗嘗？」

12

我硬擠出假笑，連忙推辭。

「算了算了，我一個跑腿兒的，哪敢碰老板的東西？」

李狗也沒再勸，他臉上露出古怪的笑，盯了我一會兒，轉身往后面走。

「其實這些年，我做人臉蛇的原料大部分都是來自村里，就地取材。這里也封閉，什麼都查不到。不過有時候村里的貨實在看不上眼，我就往外面找。畢竟做人臉蛇，樣貌不過關，有些老板也是會嫌棄的。」

他停在了我女兒的罐子前，狠狠拍了兩下，看著我的表情很得意。

「這個就是我從外面騙回來的，十八歲，跟我在網上聊了有半個月吧，非要我做她男朋友。」

李狗慢悠悠講著，低頭扣著指甲縫里的黑灰。

「那天也是湊巧了，我剛上線就看見她發消息，說她跟她爸吵架了。我就安慰她，小女孩嘛，就喜歡聽點好聽的。

「哄了一會兒她還是哭，我也煩了，就隨口說了一句，要不你來找我吧，結果她就真的拎著行李箱坐車找來了，之后就……」

我的拳頭不自覺攥緊，呼吸也粗重起來。

「不過這個小姑娘還是挺有意思的，來之前她跟我講了個事——叔，你想不想聽？」

李狗壓根就沒打算等我回答，他自顧自講起來。

「那天她爸不在家，她在屋子里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找到了家里的地下室，發現一直被鎖著的地下室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可能是她爸上次進去的時候忘記鎖上了。

「她爸一直都不讓她進那個地下室，說那是辦公的地方，要是里面的東西被弄亂，會很麻煩的。她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從來都沒有去動過。可孩子畢竟是孩子，多少還是有些好奇心的，所以她就想，偷偷進去看一眼就出來，應該沒問題的吧？

「可當她進去之后，她看到了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景象。

「早在她小時候就已經去世的母親，竟被泡在一個巨大的容器內。下半身被直接鋸掉，縫合上了一條蛇尾，里面裝滿了白酒……

「小姑娘差點被嚇暈過去。就在這時候，她爸回來了，發現她在地下室里，很生氣，不過他也不再對女兒避諱什麼，直截了當地跟女兒講了前因后果。

「他告訴女兒，她的媽媽這是在經歷永生的過程，如果成功了，那麼她就能重新回來，永遠陪伴著他們。」

說到這兒，李狗忍不住捂著肚子低沉沉地笑。

「叔，你說這樣的說辭能說服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嗎？是不是很好笑？

「后來啊，小姑娘就跟她爸大吵了一架，經過我一番安慰，輾轉來到了我這兒。

「原本我是想規規矩矩按照我爹給我留下的方子把她做成人臉蛇的，但她來之前跟我說的事卻觸發了我。

」

李狗猛地抬頭看向我，像是在問我，又像是在問自己。

「她媽媽的樣子，那不就是人臉蛇嗎？所以制作她的時候，我稍微改了一點東西。不剝皮了，直接接上蛇尾！

「你猜怎麼著？」

他臉上的表情開始癲狂，瞳孔緊縮。

「三天！就泡了三天！我喝了一碗用她泡出來的酒，整個人年輕了四五歲！然后我又用村里的死人嘗試，竟然真的能起死回生！雖然時間不長，但確確實實是做到了！

「這才是真正的人臉蛇啊！我和我爹以前做的那些，都只是哄騙那些傻逼老板的干尸！破爛！那些狗東西喝的，都是老子親手泡出來的尸水！」

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不做掩藏，完完全全透露著對我的挑釁。

「叔，我還得謝謝你哩，要不是你的寶貝閨女，我哪兒能做成人臉蛇嘞？」

我女兒都已經死了他還要這樣說！

他該死！

「我去你媽的！」

我終于忍無可忍，揮起拳頭用足了力氣，狠狠朝著李狗臉上砸去。

13

李狗沒防備，結結實實挨了我一拳，踉蹌兩步，手扶著石壁才站穩。

他一下子被我激怒，惡狠狠地盯著我。

「老東西……你找死！」

雖然李狗看上去并不壯實，但他比我年輕，跨步走過來，一腳硬生生踹在我身上。

我一下碰碎了后面的玻璃罐子。

沾著尸液的酒把我澆透，里面干巴巴的女孩尸體也砸在我身上。

跟李狗正面動手，我這副常年不怎麼鍛煉的身體還是太過吃力。

視線轉移到落在手邊的皮包夾，我還沒來得及伸手去夠，李狗直接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拽起來，又是一拳捶在我的肚子上，疼得我皺緊五官，胃液和著血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