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還滴滴答答地滴著血。
滴著血?
我晃了神。
姐姐進了屋給了我糖后,才在我旁邊抹了脖子的,在那之前,刀上哪兒來的血呢?
說起來,我這幾天的記憶力確實不大好。
姐姐抹脖子之前曾囑咐我些事情,現下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哥哥又接連幾腳踹在了我的身上。
「我今晚要吃雞腿,趕緊的。」
我吃痛著爬起來。
不等我反駁,他就罵罵咧咧地走了。
哪還有雞腿啊,早就被娘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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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走出去,就看見哥哥在娘身邊,耷拉著臉。
嘴里只重復一句話:「我不管,今晚就得吃雞腿。」
娘寵溺地看著他,臉色蒼白。
那脖子上的圍巾滲出了點血,順著她的衣服往下淌。
她就像沒知覺一般,還在那哄哥哥:「行,吃雞腿,娘給你變,去等著吧。」
說完沖我招招手,前后腳地進了廚房。
「你哥要吃雞腿,你可得好好做,做得不好吃可是要挨打的。」
她回頭看著我,臉上不知道何時起了一些斑,肉眼可見地老了幾歲。
拿出盤子放在桌上,冷不丁地掀開了肚子上的衣服。
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看得我冷汗直流。
線將肚子縫了起來,歪歪扭扭的,像個丑陋的蜈蚣。
手法一般,肉還往外翻著,上面都化膿了。
娘邊念叨著,邊將傷口撕開了個口子,一只手伸進去掏出來了個血淋淋的東西。
腐臭味在空氣里蔓延,我強忍著捂住了嘴巴。
她將手里的東西扔在盤子里,我才看清是只雞。
血里呼啦的,上面還掛著點腸子。
傷口處還不停地往外淌著血,娘一邊捂著,一邊囑咐我快點做飯,走出了廚房。
半晌拿著針和線走了回來,一針一線地縫起了肚子。
她臉色如常,好像縫的不是自己的肚皮。
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畫面。
姐姐蹲在地上,滿嘴里念叨著:
「讓你生,讓你生!我看你怎麼生!」
抬頭看向我,嘴角含著笑,全身都是血。
娘則昏迷地躺在地上。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娘,我來回門了。」
是阿姐。
7.
娘咬斷了肚子上的線,將肥大的衣服蓋住了丑陋的傷口。
臉上堆滿了笑,我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姐姐撩起簾子走了進來,穿著大紅的嫁衣,頭上還別著一朵紅花。
這花看著眼熟,是她配陰婚那天,娘買的花圈上的。
「新女婿來了,快進來坐。」娘笑得詭異,手上的血不停地在身上蹭。
姐姐沖外面喊了一嗓子,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我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著姐姐身旁的男人。
竟然是建國哥。
他和姐姐打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建國哥為了娶我姐還出去打了一年的工,好容易攢夠了錢。
娘卻被又以更高的價格許給了李老頭。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還好今日回門的是建國哥。ŷz
這一切算是沒白做。
建國哥塞給了我個大紅包,他臉上烏青,嘴還泛著黑,跟蒼白的姐姐成了反差的對比。
「愣著干啥,接紅包啊!」
姐姐碰碰我,頭左高右低斜著在看我,那細密的針線異常刺眼。
我拿過那紅包,被娘打發著出門去小商店買點現成的飯菜,用來招呼新女婿。
村子里灰蒙蒙的,看不清路,原先熱鬧的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憑借著記憶往前摸索著走,無意中撞上了個人。
那人是個道士,穿著一身灰白色的袍子,頭頂上插著根木棍。
眼神如炬火,不錯眼地盯著我看。
「小姑娘,跟你打聽個人,孫燕家怎麼走?」
電視里講過,道士會捉鬼。
我不由得想起了姐姐,嚇得后退了幾步。
「你要干嘛,她是我姐姐。」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連忙說:
「小姑娘,我不是壞人,我是來幫她的。」
見我還是不說話,他只好再次開口:
「她救過我,前幾日我算到她有災,這才忙著趕來,你快帶我去找她。」
突然他貼近我,用手扇風聞了聞,臉色大變:
「她是不是出事兒了?」
8.
聽我斷斷續續地講完事情的經過。
那道士悔恨地拍著手:「晚了,還是晚了一步。」
村子里靜悄悄的,周邊的霧氣沒有消散。
我和道士就這麼面對面站著。
良久,他緩和了面色問我:「你姐姐就那麼死在你面前,還耷拉著脖子來找你,你竟然一點也不怕?」
「我也不知道。」我如實說著。
明明姐姐全身是血,腦袋也快掉下來了,可我一點都不害怕。
姐姐打小就疼我,聽建國娘說過,我剛生下來的時候,爹娘一看我是個沒帶把的,氣得扔進了草窩堆。
大冬天,寒風呼嘯,我被凍得青了臉。
姐姐偷偷把我抱走,求著建國娘將我先藏在家里,養了幾天我才能好好進食。
后來不知道娘聽誰說了這件事,又把我搶回去了。
我的童年充斥著拳打腳踢,爹娘哥哥不順心了都打我,只有姐姐會護著我。
要不是娘拿我的命威脅姐姐,她也不用妥協。
因為我偷偷聽見建國哥曾說要帶姐姐私奔。
是我害死了姐姐。
我抹掉臉上的淚。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這事兒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