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盯著真言,準備在他撲過來的那一刻就點燃他。
有人卻先我一步闖了進來,踩著真言的小腿骨,用手中的蠟燭將他整個點燃了。
真言發出凄厲的慘叫,但沒過多久就化成了一團灰。
「林焱陽,你怎麼過來了?」
林焱陽咳了幾聲:「我擔心,就跟了過來。」
我對他的說法點了點頭,將真言給我的金剪刀往荷包深處藏了藏,和他各自回了禪房。
8
離初八只剩下兩天了。
寺廟里的人越來越多。
我看見了好多我們村的人。
大娘又在望著我姥爺的肉身佛像出神。
我媽也在那里。
我沒和她們打招呼,去找了林焱陽問他要了點吃的。這幾天我越來越餓了。
林焱陽給了我幾塊壓縮餅干。
我獨自回了禪房。
途中遇上了幾個瘦和尚和戴金表的老板。
「師父什麼時候給肉身佛塑金身?」
「這個事情哪是我們能決定的,要等師父來定奪。」
我聽了幾句,徑自離開了。
到了禪房,我把我媽塞在我床下的背簍拉出來看了看。
藍布下蓋著的是一個戒疤和尚的頭。
我把布原封不動又蓋了回去。
覺得荒唐,又覺得難過。
我開始以為我媽是想把我賣了做肉身佛,現在我又有了新的猜想。
我媽來寺廟還東西,但她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她還的是她背簍里的東西。
姥爺成佛后不久,我就出生了。
這次她又非要帶我來。
我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局中。
我在地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將我媽包里給她自己準備的餅與給我準備的對調了。
然后坐在床上吃了兩塊林焱陽給我的壓縮餅干。
我媽回來了,情緒好像不高,有點失魂落魄的感覺。
她從包里掏出被我調換的餅,正準備咬上一口。
「媽。」我突然叫了她一聲。
她朝我看了過來。
「我看你以前的日記本上說你想學畫畫。」
我媽愣了好久,說:「是嗎?我忘記了。」
「上個暑假我兼職掙了好幾千,想帶你去畫室學來著。」
「我們可不可以明天就離開這寺廟?」
我媽抿了好幾下嘴唇,才終于開口道:「初八過后吧。」
我笑了下,沒再說什麼。
看著她把餅送進嘴里。
嚼爛,咽進肚子里。
離初八只剩一天了。
早上起來,我媽已經不見了。
我感覺脖子癢癢的。
我掏出手機,把照相功能打開了。
手機里,我的脖子上長了一圈黑褐色的鳥羽。
這是怎麼回事?
上次滴過牛眼淚,發現我媽給我的餅有問題后,我就再沒有吃過。
難道……
我把目光移到了林焱陽給我的那幾塊壓縮餅干上。
我將牛眼淚滴入了右眼中,蒙住左眼,看那幾塊餅干。
餅干上干干凈凈,什麼都沒有。
我起身又去翻我媽的包,把藍紙包的餅撕開了一個角。
「李舟,這寺廟的水有問題。」林焱陽急急忙忙地闖了進來。
我將餅迅速塞了回去,轉頭復述了一遍他的話:「有問題?」
「對。」林焱陽沖我招了招手,做了一個讓我過去的手勢。
「你過來看。」他沖我挽起了袖子。
我走了過去,把頭湊近了他的胳膊看。
他的胳膊上也長了和我脖子上一模一樣的鳥羽。
「這是怎麼回事?」我皺眉看著他的手。
剛想上手摸,脖子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林焱陽拿著針管,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9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醒了?」
是一個戴斗笠的和尚,斗笠上搭的布不透光,把他遮得嚴嚴實實。
林焱陽站在他旁邊。
「沒想到這紙人居然開了心智,還有了私心,想獨吞我放在別人那二十年的肉。」斗笠和尚冷哼一聲。
我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原來不是要把我做成肉身佛,而是斗笠和尚一開始讓我媽保管的東西就是我。
她上山來還的東西也是我。
「好在我早有準備,讓你看著這塊肉,確保初八那天萬無一失。」
「是。」林焱陽恭恭敬敬地回了句。
在和尚看不到的地方,他沖我眨了幾下眼睛,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
我現在被抓也是他的計劃。
他說要幫我,他說斗笠和尚作惡多端,他準備除掉和尚。
他已經在斗笠和尚那里臥底多年了。
斗笠和尚很相信他。
初八這天,他會告訴和尚錯誤的成佛之法。
「徒兒,你說的這成佛之法是真的嗎?這肉真的是這樣用的?這肉可是我用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女人養了二十年的,和那些賤豬的肉可不一樣,別亂用了。」
「是的。」
斗笠和尚沒再繼續說話,突然往我這邊扔了一卷竹簡。
「你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我定睛一看,感覺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上面用古色古香的竹簡寫著:Hi Bob!Good morning Gina……
這就是修煉之法?
我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看到了什麼?」斗笠和尚催促我。
「我什麼都沒看到。上面什麼都沒有。」我不敢把自己真正看到的說出來,硬著頭皮扯了個謊。
斗笠和尚遲遲沒有說話。
我冷汗直往下流。
半晌,他大笑起來:「凡所有相,皆為虛妄。妙呀,妙呀!」
「就按徒兒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