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生婆本來就極其稀少，加上我奶奶手藝高超，她每次都能在不傷害尸體的情況下完整的將胎兒取出來，也算是給死者留下了最后的尊嚴。

奶奶的名氣日益漸增，縣城乃至外地的人都找上門來，生意居然比她當穩婆的時候還要好。

那時有一種叫‘紫河車’的藥物在富人圈非常流行，據說能夠治百病，補腎精，在市場上價格奇高不下。

這個紫河車其實就是人類的胎盤，一些不法商販會去各個農村專門高價收購胎盤。

新生兒的胎盤和臍帶一般由接生之人處理，穩婆們靠著賣胎盤小賺了一筆。

為了得到更多的胎盤，有人將念頭打在了死嬰的手里。

有個叫孫大福的商販找到奶奶，希望能從她手上收購死嬰的胎盤，被奶奶怒斥一頓后灰溜溜的走了。

誰知他不把奶奶的話放在心上，又去高價誘惑那些不守規矩的尸生婆，從她們手中購買了不少死嬰的胎盤。

這些胎盤被偽裝成活嬰的胎盤流入市場，吃到這些胎盤的人全部患上了皮膚病，身上長出了駭人的尸斑，孫大福本人也遭到牢獄之災。

奶奶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盡管她沒有什麼文化卻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雖然那時候我還不能完全領悟。

奶奶說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可她自己卻食言了。

這1985年7月8號，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寫作業，一輛汽車停了下來。

這個年代，家里有輛自行車都算不錯了，能開得起轎車的那絕對是‘大人物’。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急匆匆的跑了下來，他叫吳濤，走親戚的途中可能是路途比較顛簸的緣故，導致她媳婦羊水破了面臨早產。

村里只有一個簡陋的衛生所根本處理不了這樣的事情，而距離縣里的醫院有好幾十公里最少要一個小時，他老婆進氣多出氣少顯然撐不了這麼久。

聽明對方來意后，奶奶想也不想擺手拒絕："我只給死人接生，你去找村里其他的穩婆吧。"

"我找過了，不行啊，她們說我媳婦盆骨太小出現難產癥狀都不敢接，只有您有這個本事能救活她，我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媳婦，要多少錢都可以！"

吳濤聲淚俱下，跪地磕頭，磕的頭破血流。

見他這副樣子，我奶奶無奈的嘆了口氣，頭一次打破了尸生婆的禁忌———為活人接生！

接生的過程一波三折，孕婦不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嘴里的麻布被她咬碎，混亂之中我好像聽到奶奶發出的慘叫。

"我沒事兒，你別進來！"

奶奶喊住了要沖進來的我，我和那個男人一樣只能六神無主的在屋外徘徊。

大概過了將近二十分鐘，滿頭大汗的奶奶一臉虛弱的走了出來，只說了一句話："保大還是保小。"

吳濤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無比緊張的問了一句："男孩還是女孩？"

"男娃子。"

"那保小吧！"

吳濤稍微遲疑了片刻后作出了決定。

奶奶沒有說話，走進屋內看了眼氣若游絲的孕婦。

孕婦艱難抬起頭，聲音很小的問了句:"他怎麼說的？"🗶ᒝ

見奶奶低頭不說話，孕婦慘然一笑："那就保小吧。

"

孩子前腳剛出生，孕婦就斷了氣。𝔁|

奶奶用棉被裹住新生兒將他抱了出來，吳濤接過孩子后明顯一愣："怎麼這麼丑？"

這個嬰兒確實不咋好看，眼歪嘴斜，腦袋極大，像個怪胎。

"這孩子雖然長得不算周正，但天賦異稟，好好養大，以后他會給你們帶來福氣的。"

奶奶說完這句話后就暈了過去，我湊近一看才發現她的左手鮮血淋淋，有兩根手指頭被孕婦生生咬斷了。

當時醫療技術落后，奶奶的手指勉強接上去，但基本上不能使用了。

她說這是破壞規矩的代價，但兩根手指換一條人命值了！

可她還是低估了人心的惡毒。

吳濤的兒子因為相貌怪異盡管是男子也不討家人的喜歡，連他自己都很厭惡，甚至懷疑不是自己親生的。

一家人都極其嫌棄對孩子不管不顧導致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活活餓死，釀成難以挽回的悲劇。

之后，吳濤一家人都染上了怪病，一個個眼歪嘴斜丑陋不堪，仔細一看竟和那怪胎一模一樣！

奶奶得知這件事后非常震驚，我還不懂事的插了一嘴："如果我長得很丑，奶奶你還會要我嗎？"

奶奶把我緊緊的抱在懷里，流著淚不斷重復著一句話："人不可以這麼毒，不可以這麼毒啊！"

那天，奶奶的頭發肉眼可見的變白了。

20世紀8090年代，人販子活動猖獗，經常能看到婦女被拐賣的新聞，大街小巷都是家屬們的尋人啟事。

那些消失的婦女去了哪里？

其實有很大一部分被賣到農村給老光棍當媳婦了。

在我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村子里多了一個叫秀云的外地女人，長得比村里的女性都要白嫩，卻嫁給了一個將近四十歲的跛子，那時候我實在想不明白秀云姐為什麼會看上那個又老又丑的糙漢子，后來我才知道，她是跛子花了好幾千塊錢買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