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形容不出來我的感覺，因為太過離譜，根本不知道怎麼說。

5

第一輪筆錄結束，我被允許回家，但不能離開P市。𝙓ᒝ

警察建議我先住酒店，我家是案發現場，他們還要保留一段時間。

住酒店的費用，他們會給報銷一部分。

行李都是現成的，我就跟著他們去了酒店。

洗了一個漫長的熱水澡，我終于有時間點開小區業主群。

三千多條未讀信息。

最近的一千多條才是聊案子的。

發現斷指的大爺最有發言權，把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不乏添油加醋。

當然他們也不會繞開我。

我才知道，在他們眼里，我給人的印象是文靜、善良、溫柔有禮貌。

尷尬的是，他們以為遇害的人是我。

“小姑娘，年紀輕輕就沒了，真可憐。”

“我就說女孩子不能一個人住，太危險了！”

“好久沒看到她，我還以為她可能是結婚嫁人搬走了，唉。”

“那麼有愛心的一個人，平時看她經常出來喂貓，那些小畜生居然還啃她……”🞫լ

“要不怎麼說是畜生呢？”

“你們換個角度想，貓是有靈性的，它們怎麼偏偏是在警察來的時候，出現在她家陽臺？”

“說得對，它們有自己報恩的方式。”

看得我想笑，幸好沒有摸黑回家，不然真會嚇死這群可愛的鄰居。

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醒來就看到公安局發的警情通報。

受害人身份為石某立。

完全沒有提到犯罪嫌疑人的相關信息。

業主群變成破案群，大家都在分析兇手是誰。

與此同時，石某立享受了我之前的待遇，被鄰居們集體懷念。

從他們的聊天中，他在我眼中的形象也漸漸完整起來。

他和李修蘭是小區最早的那批業主之一，很多老鄰居都認識他們。

不只是鄰居關系，他原本在單位上班，好幾個還是體系內的同事。

其實他在單位干得不錯，穩扎穩打地干下去，很有希望在退休前升到處級職稱。

十年前他突然辭職，很多人都看不懂，勸他慎重。

后來看他自己做生意，好像賺了很多錢，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幾年生意不好做，他們家開始經常吵架。

有人提到他在家打老婆，立刻有人表示不相信，石某利在單位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202單元的跳出來打臉，他們家經常大半夜鬧哄哄的，肯定是打架了。

對面樓的也說，有時候他們家忘記拉窗簾，能看到石某利打老婆。

李修蘭的同事兼鄰居解釋：“她那個人特別能忍，有一回我小孩到單位玩，開門不小心夾到她的手，她一聲不吭，我以為不要緊，誰知道快下班的時候，腫的都變形了。我送她到醫院，醫生都生氣了，說她骨頭都裂了還拖著。”

“聽你說我都覺得疼。”

“這種人最可怕，平時不發作，忍不下去的時候直接能殺人。”

“可不就是麼，忍無可忍大不了一起死。”

“結果他先死了，輪到自己又下不去手，只能想辦法處理尸體，能拖一天是一天。”

“唉，做父母的真造孽，她家孩子以后怎麼辦啊。”

……

鄰居們越說越像回事，等到晚上的時候，基本所有人都認定，李修蘭是殺人兇手。

6

警車又一次開進小區，在業主群掀起曬圖大潮，各個角度都有。

對面樓的鄰居拍的特別清楚，李修蘭坐在沙發上被警察問話，其他警察在他們家各個房間仔細勘察。

發現有人偷拍，警察還過來口頭教育，讓他刪掉照片。

如果妨礙案件調查進展，情節嚴重，不只是拘留那麼簡單。

但這也沒能打壓業主群的討論熱情，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李修蘭被帶上警車，當天晚上沒有回家。

業主群里有人轉發聊天記錄，有人看見石某立的媽媽進了公安局。

“不可能吧？我記得石某立和他媽媽不來往的。”

“我也記得，他們母子倆關系不太好，當時市里招商引資想讓他去做他媽的工作，好說歹說他都不肯配合。最后還是他媽媽聽說后，主動找過來，就提了一個要求，把功勞記在他兒子頭上就行。”

“母子之間有什麼隔夜仇，至于嗎？我要是個那麼有錢的媽，抱大腿都來不及。”

“這事我知道，我媽退休前和他一個辦公室，當時他才剛參加工作不久，我媽想幫他介紹對象，結果人家聽說他父母離婚，看都不想看。 聽說是他媽先提的離婚。”

“不就是離婚麼？”

“現在離婚不算什麼，九十年代可不一樣，有些女的寧愿跳樓都不離婚，太丟人了。”

“為什麼女的離婚就丟人？離婚又不是一個人就能離的。”

“你是誰家的小孩？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等你到了結婚的年紀再來跟我說離婚丟不丟人。”

話題越來越歪，沒眼看。

我剛準備退出來看視頻，接到公安局的電話，讓我過去繼續配合調查。

7

巧的是，我剛進公安局大廳，就碰到了石某立的媽媽。

老太太沖過來，緊緊抓著我的手，眼神堅毅，懇請我說實話。

“你不要怕，你一定要說實話，我兒子不能枉死，殺人償命！我要讓她賠我兒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