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為什麼總是纏著我?今天在地鐵里,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告訴你,我能感覺到你的眼睛。”我感覺當時我都有些要崩潰了,“今天我把手機關了,你現在又打到我家的固定電話,你真像個無孔不入的幽靈。”
“幽靈?我就是個幽靈。”
“精神病。”我終于忍不住了。
但她的聲音卻很平淡:“沒關系,你會相信我的。”
“不要再來騷擾我,否則你會后悔的。”
“不,我會再來找你的,再見。”
她的電話掛了。
放下電話后,我才發覺后背的冷汗都浸濕背心了。我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剛從水里爬出來。
聶小倩?
她真是從蒲松齡的聊齋里跑出來的幽靈嗎?
第七日
昨天晚上又沒睡好,早上艱難地爬起來后,我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考慮如何擺脫那可惡的騷擾。中午,我終于打開了手機,立刻收到了好幾條短消息,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其中有一條正來自荒村——
“有重要的事情問你,請打我手機,霍強。”
霍強?我想起來了,就是去荒村的那四個大學生里為首的一個。
這條來自荒村的短信讓我心里一顫,我又看了看短信發出的時間,是昨天上午10點。昨天為了防止騷擾,我把手機關了整整一天,也許他們真的出了什麼事?
我在房間里徘徊了好一會兒,終于撥通了霍強的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霍強焦急的聲音:“喂,是你嗎?昨天我們給你打了一天的手機,可你一直都是關機。”
現在聲音很清晰,并沒有上次奇怪的雜音,我冷冷地問道:“快說吧,出了什麼事?”
“我們找到了那間叫進士第的古宅,果然和你小說里描述的那樣,深宅大院,陰森恐怖。但是,偌大的古宅里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房間我們都找遍了,全都是空的。”
“歐陽先生不在家嗎?”
“什麼歐陽先生啊,是你小說里編出來的人物吧?”
我感到了一些不對勁:“你什麼意思?”
“昨天我們去問過村民們了,他們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因為癌癥病死了。”
“什麼?”
“歐陽先生是個死人,八個月前就已經死了,荒村所有的人都這麼說的,我們甚至還在山上發現了他的墳墓。”
瞬間,我的后背心有些發涼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沒有騙你啊,怪不得你在小說里寫歐陽先生全家都死光了,是不是啊?”
“不。”我一下子懵住了,不知該如何向他們敘述我所看到的一切——忽然,我預感到了什麼,仿佛荒村的氣息已通過電波傳入了我的房間,我立刻大叫了起來:“霍強,你們現在在哪里?怎麼樣了?”
“就在進士第里,我們四個人都在啊。”
“快離開,你們快離開荒村,立刻回到上海來。”
但霍強在電話里執拗地說:“不,我們還沒有知道荒村的秘密,我們不能離開。”
他把電話掛掉了。
許久,我的思維才從混亂中慢慢恢復了過來,仔細地回想著剛才霍強說的話——歐陽先生真的死了?
他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死了,可我在四個月前抵達荒村時,不是親眼看到了歐陽先生嗎?他還熱情地招待我住在進士第古宅里,關于歐陽家祖先的那三個故事,也都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如果真如霍強所說,歐陽先生在八個月前就死了的話,那麼四個月前我在進士第里,見到的那個歐陽先生又是誰呢?
難道他是——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雖然我寫過那麼多驚悚小說,可從沒真正經歷過這種可怕的事情:活見鬼。
不可思議!我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這件事。
想想這個曾經與自己面對面接觸過的人,居然在當時已經死去了好幾個月,這叫人怎麼相信呢?
這時候我的腦子又亂了,正常的邏輯已經無法解釋這一切,難道這也是荒村神秘的一部分嗎?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
他就是葉蕭。
讀過我長篇小說的人都知道,葉蕭是我的表兄,也是一位優秀的警官,他曾多次出現在各種神秘案件中,也曾經給予我許多幫助。
現在我遇到了如此棘手的事情,能幫我的人看來只有葉蕭了。
晚上,我來到了葉蕭的家里。
我的突然造訪讓葉蕭有些意外,他還是過去那副樣子,年輕冷峻的臉龐里透著一股成熟氣息。他說他最近剛辦完一個神秘的案件,這幾天正好在休假中。而且,他也看過第4期《萌芽》里的小說《荒村》。
寒暄幾句后,我便直入主題,把從幾個月前我去荒村,到回來以后發表的小說《荒村》,以及最近我遭遇的幾件麻煩事情,全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葉蕭。
我說著說著,不免自己有些害怕起來,這完全不是我一貫的風格啊。說完最后一個字,我額頭上的冷汗都掉了下來。
聽完這一切之后,葉蕭半晌都沒有吭氣,他還是那樣冷峻沉著,默默地回味著我說過的每一個細節。
但這一次他陷入了長考之中,這像一個圍棋高手突然遇到了一盤難解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