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可以從那幾個大學生身上,發現荒村的秘密。”
“你也在尋找這個秘密嗎?”
她的神色有些怪異:“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解釋清楚。”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前天晚上,你在臨別時告誡我千萬不要接電話。而那晚電話確實來了,正是剛剛從荒村回來的霍強打給我的。真奇怪,你是怎麼知道他會打電話給我的?”
她盯著我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說:“感覺,你相信感覺嗎?前天晚上,在馬路邊的那個瞬間,當我看著你的眼睛時,我忽然聽到了——”
“你聽到了什麼?”
她的目光離開了我的眼睛,對著白色的蠟燭怔怔地說:“電話鈴聲。”
“不,這不可能,我不相信這種事情的。”
“因為你在小說里寫了太多此類的事情,所以你認為這一切都是人為制造的,是嗎?”
“你以為你是誰?蘭若寺里的聶小倩?通靈人?還是薩滿女巫?”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對不起,小倩——”
她淡淡地哼了一聲:“算了吧,我知道你現在心里想的,你以為我只是個胡攪蠻纏的瘋女孩,以為我說的一切都只是臆想。”
“但你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話是真的,比如,你究竟是怎麼知道荒村的?”
“一定要回答嗎?”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是的,一定要回答,就在今天晚上,現在,NOW。如果你不回答的話,我將認定你是個騙子,再也不會理睬你的騷擾。”
“可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能說。”
“既然如此,那你就沒有辦法讓別人相信你。”
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當時的樣子一定有些可怕。
她冷冷地看著我,那雙聊齋故事里才有的眼睛,在燭光下顯得有些可怕起來。我站著,她坐著,雙方的目光互不相讓,就這麼對峙了十幾秒鐘。
終于,她的眼神柔和了下來,低垂下眼簾說:“好吧,我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隔著搖曳曖昧的燭光,她幽幽地說:“是我的外婆——關于荒村的一切,都是我外婆告訴我的。”
“你外婆是荒村人?”
“我不知道。”她有些煩躁不安起來,低著頭說,“我只模糊地記得小時候,外婆把我摟在懷中,對我輕聲地講述荒村的故事。”
“原來如此,你外婆現在在哪里?”我立刻著急地問了出來,如果她外婆還健在的話,我一定會登門拜訪的。
“我外婆早就死了,都已經十多年了。”
唉,剛剛冒出的希望又被澆滅了,我傻傻地說了聲“對不起”。
但我接著追問道:“小時候聽的故事,為什麼現在還記得如此清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仰起了頭,輕嘆了一口氣說,“你也許不相信,我連外婆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只有那些故事還記得清清楚楚,好像荒村的故事已經替代了外婆,一直頑固地生長在我腦子里。”
“嗯,如果那些故事都是真的話,那你外婆與荒村一定有著很深的淵源。”
她不置可否地嘆了一聲:“誰知道呢?”
“我會知道的。”我冷冷地看著她的眼睛,像要把她眼睛里的秘密全挖出來似的。
終于,她看了看表說:“我該走了,早就超過給你的時間了。”
“不好意思,我——”
“再見。”她打斷了我的話,匆匆地走出了書店。
我緊緊地跟在后面,大聲地喊道:“等一等。”
但她就像沒聽到似的,風一樣跑進了地鐵檢票口,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直留下我獨自站在空曠的大廳中。
第十三日
今天是這個故事的第十三日。
在西方人看來,這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日子,更巧合的是,今天又是星期五。
到這一天,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失控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圍。也許,不但是荒村昨天的秘密讓人恐懼,就連“明天會發生什麼”也成為了恐懼的一部分。
下午一點,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立刻就聽出了對方的聲音,是去過荒村的四個大學生中的另一個男生——蘇天平。
“蘇天平,是你嗎?他們說你不見了。”
“這你不要管,我現在能和你談談嗎?”
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著,但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來回答:“好的,在什麼地方?”
“在我們學校大門對面的咖啡館。”
“好,我現在就來。”
掛了電話,我立刻出門叫上一輛出租車,向那所大學疾馳而去。
坐在車里的我忐忑不安起來,會不會又同昨天早上一樣呢?韓小楓約我出來談話,要把荒村的事情告訴我,但我趕到時她已經死了,那麼這一次的蘇天平呢?難道那個可怕的噩夢,總是比我搶先一步?
終于抵達了大學門口,果然對面有一個小咖啡館,我悄然走了進去,里面是半地下室的,格調昏暗而陰郁。
咖啡館里幾乎沒什麼人,放著低沉而哀怨的音樂,一剎那我還以為被欺騙了呢,但隨即一個聲音從我身后響起:“你終于來了。
”
我立刻回過頭來,才發現蘇天平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不注意的話幾乎看不到他。
他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樣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已經等你好一會兒了,請喝一杯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