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精神病院后,我只花了二十分鐘,就抵達了那家地鐵內的書店。
當我氣喘吁吁地跨進書店,在一排排書架中間,尋找著小倩的人影時,忽然聽到身后一個細微的聲音:“你來晚了。”
我長出了一口氣,回頭果然見到了小倩,她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頭發扎起了馬尾,看起來又和上次有些不同了。
“你去精神病院看什麼人?”她擺著一個特別的姿勢問著我。
“春雨。”
“那個去過荒村的女大學生?”
“她瘋了。”
小倩的神色變得凝重了:“為什麼?”
“不知道。去過荒村的那四個大學生,回到上海后就相繼死了兩個。另一個男生也失蹤了,現在生死不明。而春雨則已經瘋了,被關在了精神病院里。”
“簡直就像一場噩夢。”
“沒錯,就是噩夢。”我輕聲地嘆了一口氣,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春雨的聲音,“剛才在精神病院里,春雨對我說了一個荒村的故事——典妻與那口井的故事,沒錯,她在荒村聽說的這個故事,與你告訴我的故事完全一樣。”
小倩點了點頭,自信地說:“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
“好吧,我相信你。春雨還告訴我,荒村埋藏著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所有闖入荒村的外來者,都將遭到這個秘密的詛咒。”我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小倩,這是真的嗎?”
她似乎有些害怕,回避著我的目光說:“我不知道……不知道……對不起,我忽然有些心慌。”
我忽然低下頭問:“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吧?”
“不,不,你可不要亂猜。”她斬釘截鐵地打斷了我的話。
“那好,我不問下去了,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
說著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了書店門口,她淡淡地說:“那你去哪兒?”
“我現在坐地鐵,去春雨他們那所大學。”
小倩似乎又來勁了:“去那里干什麼?”
“有一張與荒村有關的照片,剛才據春雨說,那張照片被韓小楓拿走了。”
“那我們走吧。”
她說著就往外走了,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走?去哪兒?”
“去那所大學啊,你不是說要去找那張照片嗎?我和你一起去。”
這個回答讓我不知所措,我有些尷尬地說:“你去干什麼?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只要與荒村有關,我就一定要參與,走啦——”
小倩拉著我來到了地鐵的檢票口,我怔怔地問:“那你今天不去冰激凌店上班?”
“反正也是打工,偶爾一天不去也沒關系。”
正說著話,她已經穿過了檢票口,回頭對我說:“你到底去不去啊,不然我自己一個人去嘍。”
于是,我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和她一起走到了站臺上。
趁著等車的空當,我忽然輕聲地問道:“你會后悔的。”
她冷冷地回答:“不,后悔的人是你。”
地鐵列車呼嘯著駛來了,我們匆匆走進了車廂,卻突然都沉默了,任由列車帶著我們的身體,飛速地穿越隧道。
一路上我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怔怔地看著前面的車窗,在黑暗的隧道中,我們的臉浮現在車窗玻璃上,我覺得她一直在看著我,但我卻看不清她的眼睛,就像對著一面模糊的鏡子,而鏡子后面還藏著一個人。
二十多分鐘后,我們才回到地面上,來到了春雨他們的大學。
當我找到韓小楓的寢室,想要看一看她遺留下來的東西時,一個老師卻阻攔住了我們,想必是霍強、韓小楓的死讓學校很緊張,不敢讓更多的人知道。
萬般無奈,我只能吹了個牛皮,說自己是韓小楓的親戚,要把她的遺物給帶走。但老師說韓小楓的遺物已經整理過了,都移交給她的家屬了。
我和小倩失望地走出了女生樓,忽然迎面走來幾個女生,手里正好拿著第四期的《萌芽》。我急忙厚著臉皮叫住了她們,告訴她們我就是小說《荒村》的作者,我想向她們打聽韓小楓的情況。
沒想到她們都非常喜歡小說《荒村》,立刻圍著我說了很多話,而把小倩晾在了一邊。然而,當我問到韓小楓時,她們都害怕了起來,沒有人再敢說下去了。
但是,當我準備要離去時,一個女生忽然叫住了我:“我想起來了,韓小楓還有一個儲物箱,我帶你們去吧。”
我和小倩跟著這女生,離開了宿舍區,走進了一棟樓的大廳。在一條寬闊的走廊邊,鑲嵌著許多個儲物箱,大小就和信報箱差不多。那女生一眼就認出了韓小楓的箱子,因為箱子上貼著韓小楓的名字。
然后,那個女生就悄悄地離開了。
面對著箱子上韓小楓的名字,我喃喃地說:“可我們沒有鑰匙怎麼辦呢?”
但小倩徑直伸手拉了拉箱門,居然把這小儲物箱打開了。
然而,我還是搖了搖頭說:“韓小楓死了以后,學校一定打開過這箱子,看來我們不會再找到什麼了。”
“讓我看一看。”
小倩把手伸到了箱子里面,但只摸出了一大團廢報紙,看來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拿走了。但她還是不死心,似乎在儲物箱的里層摸索著,忽然,她的眉頭微微一皺,從箱子里摸出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