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安琪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萬萬沒想到,這個老薛最愛的女人,居然在老薛失去生命之后,連為他伸張正義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
我不顧體面,也不想遷就吳安琪的情緒,大聲地質問她。
「學校不會只聽我們的一面之詞。而且,老薛是自殺,警察也不會把王教授怎麼樣。」
「再說,王教授要是倒了,我們怎麼辦?我還有不到半年就畢業了……」
「好了,你別說了!」
我怒不可遏,打斷了吳安琪的「自辯」。
此時的她,讓我感到憤怒,更讓我感到惡心。
在老薛這條人命面前,吳安琪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學業和前程。
虧得從前我還對她有好感。
「你不管,我管!」
我撂下兩句狠話,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就這樣沒有方向地走著。
我感到一陣饑餓,才想起來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畢竟距離老薛跳樓,也才不過半天光景。
來到三食堂,走到排隊人數最少的蘭州拉面窗口,點了一碗面。
面條卡在嗓子上,我感到更堵得慌了。
看著桌子上還剩下那大半碗的面條,我連抬起筷子的興趣都沒有。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收到一條信息:
「李一,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發短信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導師,崔教授。
我趕緊離開了三食堂,背著包往辦公樓走。
到了導師的辦公室,敲門,進屋,坐下。
導師正捧著茶杯,用嘴吸溜熱茶。
還沒等我說話,導師壓低了聲音示意我湊近:
「李一啊,薛子晨的事你就不要再跟著摻和了,知道了嗎?」
我一下子就愣了,來之前我知道導師找我就是因為這件事。
但我沒料到導師居然會如此開門見山,態度鮮明。
這簡直就是給我下達了最高指示。
「導師,我不是瞎摻和。王教授平時確實很欺負薛子晨。這一點薛子晨的女朋友和同門師兄弟都能證明。」
我不甘心,想為老薛再辯解兩句。
「那這事你也別管了!」
導師猛地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摔,嚴肅地看著我:
「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事情!」
「再者說,人家女朋友都沒像你這麼熱心,你跟著忙活什麼?」
說實話,我真的有些害怕了,因為導師從來沒有這樣和我說過話。
導師也知道自己話說重了,清了清嗓子,又把茶杯端了起來:
「李一啊,學校領導都和我指示過了,這件事和我們沒關系。」
「就算薛子晨是因為學術壓力過大而自殺,那也是其他組的事。」
我還想說點什麼,導師示意要先把話說完:
「再者說,咱們都在學校里。你也要畢業,我也要工作呀!」
這句話一出口,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反駁了。
因為這件事,搞得大家不能畢業,或者教授同事間的關系變差,這是誰也不想的。
可我還是不明白,導師為什麼就知道我還在「摻和」這件事呢?
我只和吳安琪說過,要搜集一些王教授學術不端、壓榨學生的證據。
我的導師怎麼這麼快就找到了我,還告知了我不要「瞎胡鬧」。
實驗樓被封,吳安琪不想和我一起搜集證據。
現在就連我一向敬重的導師也明確地禁止我再與此事有任何瓜葛。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近年來高校學生受導師壓榨被逼自殺的事件屢屢發生,可最終大多不了了之。
僅靠著學生的一己之力,想要扳倒導師背后這巨大的利益鏈,太難了!
一下子,仿佛全世界都在與我為敵。
或者說,是我與全世界為敵。
最好的兄弟被導師壓榨跳了樓,我只想為他討一個公道。
怎麼就這麼難呢!
從導師辦公室出來,我整個人暈頭轉向。
回到寢室,我把手機鬧鐘定到了晚上七點,倒頭便睡。
06
晚上七點。
我怕何阿姨提前到學校,就想著早點去校門口書報亭那坐著等她。
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等我到了那里,才發現,王教授和吳安琪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我并沒有選擇走上去和他們打個招呼,而是特意繞開他們的視線,選擇了書報亭旁邊的一個角落坐下。
在那個角落,我死盯著王教授和吳安琪。
他們倆雖然沒有交流,但是卻仿佛早就互相達成了協議。
現在我更加確定,是吳安琪告訴了王教授何阿姨的行程。
我也猜到,應該就是她第一時間通知了王教授我要徹查此事,王教授才找我的導師向我施壓。
沒想到,為了能畢業,吳安琪居然這麼快就倒戈到了王教授的陣營。
不用問,王教授一定許諾給她了優秀博士畢業論文獎等一系列好處。
其實這些都不稀奇,王教授一貫的處事風格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能往上爬,拉多少人墊背都無所謂。
還記得我申請博士的時候,他看中了我,三番五次地聯系我,讓我進他們組。
可是,我早就知道他的嘴臉,一直不同意。
沒承想,他甚至越級在學校的博士生申請系統里篡改我的信息,把我的第一導師志愿改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