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生語出驚人。
「你怎麼知道的?」
「是我要求他去的,因為你要去北京找我了,我怕你因為這個心里別扭。」
我愣住。
萬萬沒想到趙宏圖的失蹤跟我也有關系。
「我現在就去問他,要真是他干的,我弄死他!」
「他沒在我家。」樹生緊張地拉住我,「早就走了。」
我不信,去了才發現樹生沒騙我。
但屋里不對勁。
沙發上一大攤血,散發著腥味兒。
地上扔著一根雞血藤神杖,也沾著暗紅的血漬。
我哥的手機扔在沙發角落里。
「你們……打架了?」我瞠目結舌。
樹生點點頭:「我說他殺了我爸,他打我,我就給他開了瓢兒,他罵罵咧咧走了,手機落在這,你打電話,我接的。」
我沉默三十秒,朝她豎了豎大拇指:「好樣兒的。」
11.
暴雪下了一夜,埋沒一切。
第二天一早樹生還在熟睡,我帶上熱水和鐵鍬下山了。
爬到礦業大樓時,那里空無一人。
董事長辦公室房門緊鎖,沒有被撬過的痕跡,里面也無人回應。
趙宏圖、尼桑薩滿,都不在。
我把整棟大樓找了個遍,沒有發現,又往家里爬去。
剛進村就看見我爸開著重卡在除雪。
「臭小子,跑哪兒瘋去了?下這麼大雪,你們哥兒倆一個都不在家,想累死你爸?」
我本來一肚子話想問他,卻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的。
「我哥不是在村委會嗎?」
「村委會?你怎麼知道的?」我爸突然紅眼。
「昨晚我看見的啊,他還帶了個女的,鎮上 KTV 的蘇明麗。」
「臭小子,怎麼不早告訴我?你哥跟人跑了!」
「……」
「你哥拿了我給他準備的彩禮,肯定是帶著那個蘇明麗跑了!」
我的腦袋「嗡」
地一下漲成兩個大。
我爸顧不上除雪了,把我拎上重卡開到村委會。
他的抽屜被撬了。
我回頭看看我哥的宿舍。
鐵將軍把門。
「你哥跟你說什麼了?」我爸氣得臉色鐵青。
「他說,你讓他娶樹生,是為了鹿嶺的承包權。」
「放屁!他敢這麼干,我打斷他的腿,從小怎麼教你們的?」
「這不是全村人的想法嗎?也不是沒這麼干過。」我挑釁地看著他。
我爸一腳把我踹在地上:「別人干過,咱家就得干?別人還殺人呢,咱家也去殺人?」
我爸真敢說。
我家已經殺人了。
「你丟了多少錢?報警吧。」
我爸電話號都撥出去了,想了想又掛斷了。
「這錢本來就是給他準備的,他不算偷,先找人吧。」
我懂了,他不希望兒子背上罪犯的身份。
「但如果他殺了人呢?」我靜靜地看著我爸。
我爸臉都氣歪了,「殺人?就憑他?你以為他是你呢?」
是,我和我哥都是照著名字長的。
我在我爸眼里才是那種敢殺人越貨的孩子。
張文從小聽話,喜歡讀書,在我爸眼里是老張家的希望。
但其實張文從小就是個兩面派,人前正直體面,背地里吃喝嫖賭,五毒俱全。
不然也不會干出帶著我爸借來的錢和陪酒女私奔的事兒。
「你昨天去哪了?」我這才想起他匆忙出去的事。
他氣哼哼說道:「出去借錢了,早知道你哥帶別人回來,我打不死他!」
「爸,找個除雪隊,把鹿嶺的道開了吧,我昨晚看見礦業大樓亮燈了,可能是趙宏圖回來了。」
我明知礦業大樓沒人,可心里還是抱著希望的,希望趙宏圖沒死。
12.
「回來了?太好了,我這就找人開道,上去好好給他賠個罪。
」
我爸眼睛一亮,當即打了幾個電話,卻沒找到人。
即便在最靠近北極的地方,這場暴雪也是百年難遇,除雪隊都忙瘋了。
上山的道路打通時,已經是正月十七早晨。
樹生也去董事長辦公室看過,沒人。
薩滿一直沒回來,手機也關了。
我爸急了,當即組織村民上山搜尋。
樹生也報了警。
可薩滿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線索。
倒是在礦業大樓附近的山坳里找到了我爸的破皮卡。
我爸推測是我哥怕被人發現他私奔,故意把車丟在那,找了別的車來接應他。
一氣之下把那車拍扁賣廢鐵了。
我本想留在山上陪著樹生,也被她無情地驅逐。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樹生懷孕了。
但鹿嶺重新開了電網,鎖了山門,請了外地的保安,連我爸也不讓進了。
「你哥不回來,這孩子還不知道跟誰姓。」我媽跟我抱怨。
我想起那個暴雪夜的抵死糾纏,心如刀割。
「確定是我哥的?」
「那可不?你哥別的本事沒有,對付女人十拿九穩。」
我媽再次震驚我。
她果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哥的目的。
這麼一想,我哥殺了趙宏圖的可能性更大了。
我不再纏著樹生,而是把課余精力都用來找我哥。
我從 KTV 要了明麗的照片,跟我哥的照片一起放到網上,做了個懸賞帖。
提供線索的人還真不少,最終都被排除。
直到我大學畢業,在留京和回鄉之間猶豫不決時,有人給我提供了明麗的線索。
她依然在 KTV 工作,只是去了東莞,改了名字。
三年時間,她老了不少,但我一看網友傳來的照片就確定是她。
我連夜趕到東莞,把她堵在下班的路上。
她認出我,連聲求饒,說她現在有錢了,可以把我爸的錢還回來,求我不要抓她去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