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我哥交出來再說。」我本來也不是沖著錢來的。
可她卻好像沒聽懂我在說什麼:「你哥,也來找我了?」
「少跟我裝傻,我哥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
「啊?不是啊,那晚是我鐵子來接我的,你哥不是求婚去了嗎?」
我哥沒私奔。
也沒回村委會。
他的車丟在鹿嶺山坳里。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想起樹生家帶血的神杖和她一再阻止我去她家的樣子,不寒而栗。
后悔當時沒看看監控視頻。
13.
我放棄了留京的機會,回到了村里。
把我哥沒跟明麗私奔的事情告訴了我爸。
我爸不信:「不可能,你說他還能去哪兒?」
我沒敢說可能還在鹿嶺,可他跟我父子連心。
「要不……你去問問樹生?」
我不語。
我爸一臉為難,「畢竟你哥的車是在鹿嶺找到的,可現在誰都進不去了。」
鹿嶺的保安都是受過訓練的,樹生不發話,誰也別想進去。
樹生的孩子該有三歲了,誰也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村里人都說她成仙了,傳得神乎其神。
我開著我爸新買的破越野車來到礦業公司大門口,做好了沖卡的準備。
可保安一聽我的名字,竟然直接放行。
我開上山頂,那棵古樹依然木著一張大臉睥睨萬物,神廟加了新的樺木。
開進別墅院子時,屋里跑出來一個小丫頭,扎著好看的羊角辮,穿著可愛的小裙子。
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我,奶兇奶兇地問:「你是誰?」
我一把將她舉到半空,「你是誰?」
她竟然不怕,奶聲奶氣說道:「我是雪生。」
雪生?
我渾身一震,重回到那個暴雪夜。
我知道樹生為什麼不肯見我了,她怕我跟她搶孩子。
我笑道:「小東西,我是你爸爸。」
樹生走出來,明媚如雪,招呼小雪生帶我進屋。
我走進客廳,四處打量。
當年染了鮮血的沙發換了新的。
給我哥開瓢兒的神杖還在,血跡已經洗掉。
我看看樹生:「我哥的手機還在嗎?」
她一愣,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盒子扔給我:「拿走。」
「我不是來拿手機的,只是順便問問。」我伸手把她摟在懷里。
14.
小雪生扯著她的手問道:「爸爸回家了,姥姥姥爺什麼時候回家呢?」
樹生瞬間崩潰,抱著我的脖子失聲痛哭。
我等她哭夠了,才問她有沒有查到關于趙宏圖和尼桑薩滿的些許線索。
她搖頭,但想了想又說,那場暴雪之后,她去了礦業大樓,雖然沒看見人,但是她爸擺在展示柜的酒少了三瓶。
春節之前她曾去那里打掃,確定那些酒還在,可以肯定就是那晚丟的。
「什麼酒,有印象嗎?」我眼睛一亮。
她點點頭:「都是有名的洋酒,網上可以查到,我保存了。」
我看了看她電腦上的圖片,記住了那幾瓶酒的樣子。
「我媽很可能也被你哥殺了,我后悔那晚沒問問他。」
「是啊,現在想問也沒處問了,他死了。」
「他死有余辜!」樹生對我哥的死訊毫不意外。
我心頭一沉,「那你說,我哥的車在鹿嶺,他的尸體會在哪兒呢?」
樹生不愿再跟我討論這個話題,起身去陪孩子了。
我哥的手機還能開機,記錄也都還在。
除了跟蘇明麗的通話記錄,沒什麼可疑之處。
我給我爸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今晚不回去了,留在山里找找我哥。
并讓他去張文的宿舍幫我找找那幾瓶洋酒。
「找那東西干什麼?」我爸不解。
我直言不諱,告訴他我懷疑張文失蹤那晚潛入趙宏圖的辦公室想偷點值錢的東西,順便帶走了那幾瓶酒。
我爸答應了。
沉默片刻,告訴我樹生家里有鹿嶺的地形圖,讓我好好看看,說不定我哥是掉進了什麼深坑地洞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怕我聽出他的哽咽。
父子連心,有些話不用說透,但我們都懂。
我們都明白,我哥很可能已經不在了。
但我仍心存僥幸。
如果在宿舍找到那幾瓶酒,就說明我哥活著走出了鹿嶺。
只可惜我爸很快給我回復,給了我否定的答案。
第二天凌晨,我早早起床,來到我哥棄車的地方。
這里如今草木瘋長,已經看不出任何痕跡,也沒有碎掉的酒瓶子。
我把這片山坳轉了個遍,回到別墅,發現問題。
這地方的位置,很靠近當年的礦坑。
雖然礦坑早被炸塌,可經年累月,石塊總有沉陷。
總會露出一些裂隙。
我繞著礦坑轉了一天,卻沒找到任何漏洞。
這反而引起我的懷疑。
這不合理,除非有人重新填補過洞口。
我想起樹生嚴密封鎖鹿嶺的舉動,后心發冷。
15.
傍晚時分,我才回到別墅。
樹生沒問我去哪了,只是問我準備什麼時候回北京。
「暫時不想回了,在家陪陪你們。」我違心地說。
樹生重重地放下筷子:「在這里陪我們有什麼意義?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等你把女兒帶去北京。」
「行,我讓同學幫忙找找房子,聯系聯系學校,安排好了就走,你也走。
」
「我不走,我也想找我爸。」樹生突然紅了眼圈兒。
我的心陣陣絞痛,卻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從山上回來的時候我還在想,那些已經塵封入土的,就讓它徹底長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