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想起尼桑薩滿離開我家時打的那個電話,她要見的人,竟然是我爸和張文?
為什麼?
我爸依然裝瘋,不肯回答。
尼桑薩滿和張文都死了,死無對證。
我猛然想起被尼桑薩滿搶走的那個銅鈴。
那個銅鈴為什麼會讓她突然變臉?
她死后,銅鈴又去了哪里?
整個董事長辦公室唯一可能藏東西的,只剩一個巨大的保險柜。
可樹生也打不開那個保險柜,只有趙宏圖和尼桑薩滿可以。
我通過律師征得樹生的同意后,讓人破拆了保險柜。
因為金礦停產,辦公大樓閑置,保險柜已經沒有什麼貴重物品。
那個銅鈴卻被裝進一只名表盒子,結結實實鎖在里面。
看來的確是對尼桑薩滿很重要的東西。
我給它拍了照片,讓律師帶給樹生辨認,她看了很久,說好像見過這個東西,卻忘了是在哪里。
因為她這句話,我把她家的別墅也給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樣的銅鈴。
卻在尼桑薩滿床頭的一本古書里有了意外發現。
書里夾著一張老照片,是尼桑薩滿抱著一個小嬰兒在神樹下的留影。
小男孩兒的衣領下,隱約露出半個小銅鈴。
和我被尼桑薩滿搶走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小男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木生了。
他也有個這樣的銅鈴。
可我的銅鈴是小時候撿到的。
尼桑薩滿是不是誤會了,把它當成木生的東西了,所以才要見我爸?
我爸和張文難道是因為這個小銅鈴殺了她?
難道……這個小銅鈴就是木生的?
我想起自己撿到銅鈴的地方,突然害怕。
這是我小時候跟我爸去上墳,在自家祖墳的草叢里發現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浮現,讓我脊背發涼。
我連夜上山,挖了自家祖墳。
在當年撿到銅鈴的位置,幾鍬下去,就挖到一個小小的頭骨。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這個失蹤了近三十年的,神的孩子,竟然埋在我家的祖墳里。
21.
兩天后,我在精神病院見到了我爸。
他已經完全不認人了,像復讀機一樣念叨著:「孫女,孫女……」
我拍拍他的肩膀,拔下他一根白發,在他耳邊說道:「爸,我找到木生了。」
「孫女,孫女……」我爸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睛都沒眨一下。
又兩天后,木生跟我爸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
確認系醫學上的親子關系。
這一次,是我媽提供的思路。
村里人在得知張家的祖墳里挖出了尼桑薩滿的孩子時,都說趙宏圖這人夠狠。
殺了尼桑薩滿借種的孩子,埋到了別人家的祖墳,這不是嫁禍給村里人麼?
只有我媽聽到消息,氣得捶胸頓足,指天罵地。
大罵我爸不是東西,騙了她一輩子。
說著是為了得到鹿嶺,跟尼桑薩滿走得近些,誰知道兩人早就勾搭成奸,還把個小野種埋進了祖墳里,這是要讓他認祖歸宗不成?
我猜到是我爸殺了趙木生,又找了個絕佳的藏尸地,卻著實沒想到還有這一層。
仔細一想,我爸似乎從不懷疑木生是「借種」的產物。
他心里什麼都知道。
尼桑薩滿一定是猜到趙木生被他殺了,找他對質,才會被他和張文滅口。
我糾結兩天,還是向警方提出給木生和我爸做親子鑒定的建議。
鑒定結果擺在我爸面前時,他終于有了反應,摩挲著 A4 紙上「木生」倆字號啕大哭。
「老趙,老趙,老趙殺了我的木生,我找了二十多年……」
我笑笑:「爸,不裝了?不裝了就自首吧,說說你是怎麼殺了張文的。」
「張文?張文?他殺了趙宏圖,又殺了尼桑薩滿……」
「張天德,我們懷疑你在 2007 年元宵節謀殺了你大兒子張文,請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刑警隊的人來了,打斷他的表演。
因為他的疑點實在太多,警方不得不把調查重點放到他身上。
甚至在鎮上的廢車場找到了他那輛被拍扁的破皮卡,在車架上發現了被重卡撞擊的痕跡。
警方把它和村里那輛重卡做了比對,確認發生撞擊的正是這兩輛車。
那晚我爸接到電話匆忙出去,開的就是這輛重卡。
22.
「孫女,孫女……」我爸又開始裝瘋賣傻。
但司法精神病鑒定結果又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結果顯示他沒有任何精神方面的問題,必須依法接受審訊。
可審判的過程異常艱辛,因為我爸咬定死人不會說話這一條,什麼都往死人身上推。
在他的口供里,尼桑薩滿把他灌醉生了趙木生;趙宏圖利用尼桑薩滿取得了鹿嶺的承包權,又過河拆橋殺了趙木生;
張文覬覦鹿嶺金礦而求娶樹生,被趙宏圖反對后殺了趙宏圖,迷奸樹生,又因為被樹生打破了腦袋而遷怒,毒殺了尼桑薩滿。
他開著重卡撞擊那輛破皮卡,是為了追趕張文勸他自首,可撞車后張文和尼桑薩滿就不見了,他也沒想到張文會畏罪自殺。
幾樁命案被他完美銜接起來,天衣無縫。
而且都與他無關。
只可惜假的,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