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趙木生和我爸的親子鑒定結果后,我就聯系了蘇明麗。
把我哥的死訊告訴了她,請她回憶回憶我哥生前有沒有說過關于我爸的事。
我想我爸能殺自己的兒子,就能殺外人,根本不必假以人手。
張文很可能不是我爸的刀,充其量就是個替罪羊而已。
「呵,你爸不是手眼通天麼?當年那個小神婆她爸要找你哥談談,你哥不敢去,給你爸打電話,你爸不是直接給擺平了麼?」
「還有,那小神婆不想嫁給你哥,不也是你爸幫他搞定的麼?」
蘇明麗念在我沒有追究那些錢的份上,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最神奇的是她為了不被追回張文買給她的鉆戒,至今保留著張文寫給她的情書。
情書上清清楚楚寫著是我爸為了得到鹿嶺的承包權逼他跟樹生結婚。
他不敢不照做,否則我爸也會用對付趙宏圖的方式對付他。
我爸至死都想不到,他眼里可以任意威脅擺布的大兒子,還是在愛情面前出賣了他。
我以那筆錢為要挾,把蘇明麗逼上了證人席。
她的證詞和那封情書成了錘死我爸的鐵證。
而最終打垮他的,卻是樹生把鹿嶺的承包權轉讓給我的消息。
我讓律師把合同帶給他看看,并且給他帶了句話:
「你唯一幸存的兒子,一手握住了你想要的金礦,一手把你推上刑場,這結果如你所愿了嗎?」
23.
律師說,他聽完這句話,哭得像個孩子。
哭過之后,全撂了。
鹿嶺那些塵封的人和事,終于重見天日。
三十多年前,不諳世事的尼桑薩滿跟我爸偷嘗禁果,懷了身孕。
可我爸卻根本不想娶她這個異類,親自炮制了「神的孩子」的謠言。
尼桑薩滿遭到女人們的圍攻時,趙宏圖站出來,認領了趙木生。
土改開始后,趙宏圖又豪擲萬金包下鹿嶺七十年產權,保住了尼桑薩滿的家園。
尼桑薩滿是感激他的,所以才有了木生。
我爸也是感激他的,以為從此高枕無憂。
可趙宏圖挖出金子后,我爸坐不住了,他覺得,這座金山本該是他的,只是他拱手讓給了趙宏圖而已。
為了拿回屬于他的東西,他開始挽回尼桑薩滿,可她已經對趙宏圖死心塌地,不可撬動。
他只能殺了木生,散布謠言嫁禍趙宏圖,撕裂尼桑薩滿和趙宏圖的婚姻。
可沒想到趙宏圖堅決不肯離婚,讓他一等就是二十多年,還試圖阻止他的聯姻計劃。
他不得不解決了趙宏圖,又幫著張文迷奸了樹生。
還特地打電話讓我知道這件事,造成我對樹生的誤會。
又給我下藥,阻止我跟樹生見面。
只可惜舉頭三尺有神明。
他好不容易等到樹生答應嫁給張文,卻被尼桑薩滿發現了他殺害趙木生的證據。
尼桑薩滿約他在董事長辦公室見面,他又用老辦法解決掉尼桑薩滿。
張文被樹生指控殺了趙宏圖,才明白自己被他當了替罪羊。
下山時張文發現辦公室亮著燈,趕去查看時,正撞見他準備拋尸。
張文以此威脅,要求跟樹生退婚,風風光光迎娶蘇明麗,否則就說出他殺了趙宏圖和尼桑薩滿。
眼看張文要攪了他籌謀二十多年的局,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以坐下來好好商量為幌子,騙張文喝下毒酒。
然后輕車熟路地拋尸炸洞,偽造了張文畏罪自殺的現場,轉頭來練我這個小號。
可惜,我是神明派來懲罰他的。
他精心掩埋的罪行,被我一鍬一鍬挖了出來。
他花了三十多年、四條人命也沒得到的鹿嶺,落到我手里了。
他被執行死刑那天,我陪著樹生把趙宏圖和尼桑薩滿的骨灰撒在了神樹下。
樹生笑著說起趙宏圖與尼桑薩滿初見時的情景。
他說,那一刻,他信了這世上真有神明。
他心甘情愿把她請回家,供養一生。
他認領了她的孩子,守住了她的家園,給了她花不完的錢。
她給他生了女兒,給他一片土地。
他們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
我說:「他們已經是了。」
我話音未落,一陣風來,卷起滿地煙塵。
三歲的雪生忽然揮動小手:「姥姥再見,姥爺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