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隱藏竊聽器的手鏈已經被老董毀了。

沒想到，徐云熙沒去，經紀人說因為身體不舒服，取消了行程。

我松了口氣。

活動結束后，老董來接我，車門關閉，他告訴我——計劃開始了。

我一臉懵逼，問他什麼計劃。

他說：「就之前楚越讓你幫他復仇的計劃。」

「我該怎麼辦？」

「沒事兒，你配合就行。」他一邊說，一邊發動車子。

車子開了半個小時，駛進位于海邊的一處荒廢廠區。

停下車，他朝我做個「禁聲」手勢，接著，打電話給宋承俊。

「2 號被綁了……說讓我們去港口那邊……指明要你過去，否則，他就要直播殺死他……應該就是他干的……是，沒錯，當初就應該弄死他……好好好……要不要報警……沒關系嗎……好，我知道了，馬上過去接你。」

我看老董掛斷電話，問：「成了嗎？」

「放心，」老董嘿嘿冷笑，「肯定成，你是他的死穴。」

隨后我倆下車，穿過堆滿廢舊輪胎的空地，進入一個失去大門的廠房。

里面空空蕩蕩，很寬敞，看不出之前是干什麼用的，房頂缺失了很多，大片天光從漏處射入。

我們到時，楚越已經來了，靠在一輛黑色面包車側面抽煙。

「就你自己？」老董問。

「嗯，人越少越安全。」楚越答。

「行吧，」老董說，「我還要去接那位，你們倆在這兒等著。」

「唉，要我干什麼？」我朝老董喊。

「他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老董指了指楚越，轉身離開。

楚越從口袋里掏出一條黑布口袋，扔給我，「一會兒套頭上，看到那把椅子了麼，」他伸手往右側一指，「坐在上面。」

我接過頭套，乖順地朝面包車后側的折疊椅子走。

「急什麼，」他叫住我，「來，我給你看點好玩的。」說著他轉身走向廠房墻壁處。

那里有一個黑色的刀閘，不知道是控制什麼東西的開關。

我跟著他走過去，只見他把刀閘推上去。

電流瞬間接通，空氣中發出「嗡」的一聲，似乎啟動了什麼機關。

我沒想到這個開關還有電，耳朵里捕捉到廠房某處傳來咯吱咯吱的金屬摩擦聲。

循聲看去，只見距離面包車車頭四五米處的地面緩緩開裂，漏出下面一塊長方形的地坑。

約莫長四米寬三米的矩形地坑里面充盈著混濁液體，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那池子近前。

里面液體不像是水，性狀也比水更加粘稠，散發著嗆鼻的酸臭味。

那味道沖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這時楚越走過來，手里拎著一根不知從何處撿來的粗鐵絲，抬手扔進那坑液體。

鐵絲一接觸混濁液體，陡然發出滋啦聲響，白色煙霧在水面蒸騰……

持續了十幾秒鐘，那根鐵絲消失了。

「怎麼樣？」楚越看著那池子恐怖液體桀桀怪笑，「我自己調制的，比王水還厲害，啥金屬都能腐蝕……」

我嚇得兩腿一軟，差點跌倒。

他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胳膊：「哎呀……可得小心，真掉下去，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我扭臉看他，他那雙丑陋的眼睛微瞇，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在關心我。

后背汗毛根根豎起，腦子里警鈴大作。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狼狽跑向遠處，離那個池子遠遠的。

「這是怎麼了？哈哈，」楚越陰惻惻地笑了一聲，「別怕，不是為你準備的。」

不用他說，我也能猜出來是為誰準備的。

楚越說，他這池子是自己先用切割器切開水泥地面，鍬挖鎬刨，甚至上了鉆頭，才挖出一米半深的坑，坑挖好后又在四壁鑲嵌水泥預制板，再以鋼筋加固，底部澆筑混凝土，由此形成這個酸池。

前后花了兩個月時間才弄完。

我聽他眉飛色舞地說著，臉部瘢痕狀的肌肉都在抖動，心想，這個人瘋了！

正說著，身上傳出一聲鈴音，他閉嘴，從褲子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他們過來了，咱們也準備一下。」

楚越一邊說，一邊走到墻邊將那池子的蓋子關閉。

隨后，我嘴上被貼了膠帶，腦袋套了黑布袋，坐在折疊椅上，手腳身體都被繩捆著。

下一秒，我感覺手里被塞了一個東西，金屬質感，冰涼，仔細一摸是把折疊匕首。

我心里一跳，心想這是要干什麼？

剛想開口問，就聽楚越在我耳邊低聲說：「完事兒后，等我信號，當我說：『老董，你很好』時，你就捅死他，他才是這一切背后的黑手！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我把刀子收進袖口，心里泛起疑慮，老董真是幕后黑手？

也不能說沒這個可能，那我該聽令楚越嗎？

心里卻下不了決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最后看誰贏面大，再做選擇。

眼前一片漆黑，楚越在我周圍來回踱步，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麼。

過了大約一刻鐘，我隱隱聽見車聲。老董回來了。

車聲消失，片刻后腳步聲，由遠到近傳來，噼里啪啦，聽不出人數。

「你還敢回來，看來當初我不該給你留條命。」是宋承俊的聲音。

「哼，你本來就該弄死我，楚越聲音嘶啞地低吼，頂著這張臉，生不如死。

」

「把人放了，你要多少錢，箱子里有一百萬，拿了錢就趕緊滾！」宋承俊語氣里帶著厭惡。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慘叫，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

「哈哈哈，我不要錢，要你命。」楚越興奮喊叫，看來宋承俊中招了。

咯吱聲想起，我腦海中能想象到，那個酸池的蓋子正在緩緩開啟。

「有水嗎？」楚越問。

「你要干嘛？」老董的聲音。

「把他弄醒，我要讓他活著，不然他體會不到我的痛苦。」楚越聲音尖銳刺耳。

我聽得心里直冒寒氣。

「算了吧，沒必要。」老董勸。

「我讓你他媽去弄水，就趕緊去。」楚越吼老董，聲音在廠房里回蕩。

「好好好，我去。」老董服軟。

但下一秒，楚越忽然喊起來：「啊，你，老董你想干嘛，你瘋了嗎？」

「我他媽最煩別人吼我！」老董大罵。

「你不能殺我，」楚越驚恐大叫，「你難道不想知道你要的那個……」聲音忽然又低下去。

我側耳細聽，什麼都聽不到。

「在哪兒，你快告訴我——」老董大聲喝問，接著陡然發出一聲慘叫。

「他媽的，我弄死你……」老董大吼，「嘩啦」，重物跌落酸池。

「都他媽給我去死……」「嘩啦，」又一個。

瘆人的凄慘叫聲陡然響起，又戛然而止，像是被極鋒利的刀刃斬斷。

熏人欲嘔的臭味撲面而來，沒辦法形容，我從未聞過那麼難聞的味道。

人肉在酸水中溶解……腦子里想象池中恐怖畫面，胸口翻滾陣陣嘔吐欲望。

極力忍著，嘴巴貼著膠布，我可不想被涌上來嘔吐物嗆死。

我一直等著老董來摘下我的頭套，等了很久，也沒人來幫我。

嗚嗚嗚，我發出聲音，以期提醒老董注意，卻依然徒勞無功。

刷刷……能聽到風在空曠廠房里流動，不遠處的海鷗叫聲，甚至海浪聲，就是聽不到人聲。

難道老董跑了？

不能，似乎沒聽到逃跑的腳步聲。

實在等不及，我只好用楚越給我的匕首割開手腕繩索。

等我摘掉頭套，眼前一幕嚇得我肝膽俱裂。

老董正趴在我身前兩米的距離，似乎已經氣絕，渾身浴血，身前也流了一攤。

兩只眼睛圓睜，死死地瞪著我，手里拿著一把染血的刀子，伸直手臂，沾血的刀尖指向我——

那情形，似乎想要在臨死前把我一起殺掉。

我顫抖著踢了他一腳，沒有半點反應，摸他鼻息、頸動脈——確實死了。

他胸口有一處深入心臟的傷口，我猜，最后那聲慘叫是他發出的，因為被楚越猝不及防地刺傷。

然后他就瘋了，把宋承俊和楚越扔進酸池，最后還想連我一起殺死。

這人也太壞了！去你媽的——我瘋了一樣踢他。

踢了不知道多少腳，腳踝酸痛……

片刻后我冷靜下來，激動、狂喜……

因為我發現自己成了最后贏家。

咯吱咯吱……酸池蓋子緩緩關閉。

現在好了，他們三個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拎著裝著一百萬的皮箱走出去，開著老董那輛車回到別墅。

上樓，走進宋承俊從來不讓我涉足的二樓東側房間。

風景真好，窗戶正對著不遠處的人工湖，明媚陽光從窗外射入。

吹著口哨，打開他的衣柜，鞋柜，一整排襯衫，一抽屜名表……

如今，這些都是我的了。

我跳起，把身體砸在屋里那張巨大的水床上……

仰視天花板，身子像躺在小船上游蕩，從此以后，我是唯一的宋承俊。

唉，唯一遺憾的是，需要再找一個經紀人。

只要有錢，都不是問題。

我心里想著，忽然樓下響起門鈴聲

我從床上跳起，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墻外街道上停滿了閃爍紅藍光的警車，有幾個警察站在大門口。

心頭狂跳，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不可能！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保持兩腿平穩地走到樓下，七叔守在門口，不讓警察進入。

「七叔，讓他們進來吧！」我打開門喊了一聲。

「好的，宋先生。」七叔打開電動門。

一個面孔黧黑、下巴胡子拉碴的粗壯男人率隊走進別墅。

「宋先生，徐云熙小姐失蹤案，需要您配合調查，這是搜查令，請你簽個字。」

他這幾句話，信息量有點大，我腦子宕機，手里接過蓋著印章的紙，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警察們已經開始在屋里翻檢起來，有幾個「噔噔噔」地向樓上跑去。

「她失蹤和我有什麼關系？」

「有人證實，昨天你和徐云熙在羽亭共進晚餐，吃完飯后，她跟著你回到這里，然后，就再也沒出現過。」

「你們可能搞錯了，我從沒見過——」說到這里，我頓住，糟了，難道是宋承俊？

「隊長，發現徐云熙尸體……」有人在樓上大喊。

「宋先生，你被捕了。」咔嚓，一副手銬戴在我的手腕上。

我想說不是我，卻又沒辦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