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現在我妹居然告訴我,她在我家小區門口又看見了雷冬生。
我安慰妹妹:「那個畜生被判了六年,你可能只是眼花了。」
但妹妹卻突然發出尖叫,緊接著,電話里傳來那個惡魔的聲音:「姐,好久不見。」
我感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冰凍住了,雷冬生,這個將我家推入深淵的惡魔,竟然被提前釋放了!
我按耐著極度的憤怒,打車回家。
雷冬生大咧咧地坐在我們家樓下,手里還拿著妹妹的手機,妹妹卻不知所蹤。
我揪住他的衣襟,質問他把我妹怎麼樣了。
他笑嘻嘻的:「寶珍回家了,她對我還有點誤會,不敢讓我進家門,我只好在這里等大姐。姐,你可得好好勸勸寶珍,她是我未來的老婆,老這麼怕我可怎麼行!」
我氣得直哆嗦,劈手就給了他一個嘴巴子:「閉上你的臭嘴!」
他被我打了,卻一點都不生氣。
他摸著自己的臉,又色情又陰騭地笑了:「姐,你的手還是這麼嫩啊,跟我那些獄友比起來,簡直就是給我按摩啊!」
他這副模樣,儼然已經是個瘋子。
我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問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終于露出他本來的面目:「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娶寶珍,我要和她結婚!」
然后他又笑了:「姐,托你的福,我這次在監獄里可真是都改造好了,現在的我,從身體到靈魂都是純凈的,剛好配你那純凈的妹妹——」
我萬萬沒想到,蹲了三年大獄,竟然讓眼前這個畜生從豬進化成了一頭狼。
我冷冷地看著他:「給我滾,再不滾,我要報警了!」
他聳了聳肩:「別生氣嘛,我走就是了。
本來我今天也沒想干別的,不過,從明天起,我可就開始正式追求寶珍了,反正這回我不把寶珍娶回家,決不罷休。」
他將寶珍的手機塞到我手里,笑嘻嘻地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在這溽暑之中,卻感到腳底生寒,我意識到,他剛才說的話,是認真的。
這個三年前毀了我妹妹,毀了我的家的畜生,現在卷土重來,要重新將我家推入深淵。
我的第一反應是,我們應該趕緊搬家。
第二反應是:為了躲開曾經的一切,我們已經從當年的城市搬到了現在的城市,可是他還是追到了我們。現在妹妹好不容易重新上了大學,搬家,真的能徹底擺脫這個畜生嗎?如果再搬家,妹妹可能就沒有機會再念大學了。
回到家,妹妹撲到我懷里哭,媽媽也哭。
我們都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妹妹問我要怎麼辦。
我安慰她,他可能只是來嚇唬嚇唬我們,如果他再來,我們就報警。
「法律肯定會保護我們的。」
雖然嘴上這樣肯定地說著,但此時此刻,我對法律究竟能不能保護我們,卻一點沒有底。
畢竟,雷冬生就是被合法審判,又被合法釋放的。
可不管怎麼說,我告誡自己,這一次,我不能害怕,更不能后退,現在,只有我能保護我妹妹了。
第二天,我親自送我妹妹去學校。
我一路都在緊張地思索著,萬一遇到雷冬生,我要怎麼收拾他。
但是我家樓下,小區門口,學校門口,雷冬生始終都沒有出現。
就在我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卻在妹妹的教學樓門口,看見了噩夢一樣的場景。
穿一件白襯衣,牛仔褲,儼然一個青年學生的雷冬生,正站在用玫瑰花瓣與點燃的蠟燭圍成的愛心中央,被一群學生拱衛著。
他一手捧著一大束玫瑰,一手拿著擴音喇叭,深情款款地向我妹走來。
「張寶珍,我愛你!」
「寶珍,我知道我當年做錯了事情,讓你很受傷。但我現在真心悔過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接受我。這一次,我一定會讓你幸福,在場的每個人都能為我作證。」
周圍的學生們都在起哄、拍照,甚至還有傻叉在大叫:「答應他!在一起!」
這個世上最大的邪惡,永遠赤裸裸地發生在白日之下,并且被世人視為理所當然。
就像我們眼前的這一幕。
雷冬生還在說:「雖然當年你誣告我強奸,但是我并不怪你,怪只怪我一時情難自已。但咱們明明是真心相愛的呀,你忘了嗎,你雖然一開始說「不」,但后來,可是一直叫我動快點呢!」
「強奸」一詞說出來,在場的人群靜默了。
但動物的獵奇本能卻驅使他們將他們的目光和他們高高舉起的攝像頭對準了我的妹妹。
那件事發生之后,為了讓妹妹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我們對外隱瞞了消息。
沒有人知道妹妹的曾經。
但現在雷冬生不僅當眾揭開了妹妹的瘡疤,還顛倒黑白,將一場強奸描述成了誣告。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因為他正挑釁地望著我們。
妹妹再也忍受不了,她捂住耳朵,大聲尖叫起來。
我瞧見,雷冬生笑了一下。
我沖過去,跟他廝打起來。
那件事發生之后,因為自責,也因為害怕,我去練了三年泰拳。
我拳拳到肉,幾乎將雷冬生當成一個人肉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