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響著鈴聲的手機,正躺在我的桌面上。
6
「凌哥,」小陳湊過去看著手機,「這是證物啊。」
「從哪搜出來的?」我問。
她抬頭看著我:「魯雪峰家。」
我們相視一眼……
一切都通順了。
魯雪峰登錄過她家的攝像頭。
「小陳,你去查一下這個手機號,所屬人是誰。還有,把孫仲提去審訊室,我要再審他。」
孫仲戴著手銬,垮著腰,滿不在乎地靠在審訊椅上。
「孫仲,你說你給魯雪峰的酒里下了安眠藥,安眠藥哪來的?」
「之前因為睡眠不好,正好看見有家心理診所在義診,就去看了看,他們醫生給開了藥。」
「哪家醫院?」
「好像叫,嘉合?」
嘉合?那不是莊朝開的心理診所嗎。
我讓小陳打電話去問問莊朝。
然后給孫仲播放了一段魯雪峰的錄音:「這個聲音你有印象嗎?」
他搖頭:「沒印象。」
「這和你在孟莉莉家聽到的聲音,一樣嗎?」
他皺了皺眉:「倒是有那麼一點像,可我也就聽過一次,記不那麼清了。也許是吧。」
「也許算怎麼回事,你確定一下。」
他有些不耐煩:「我不記得了。」
「孫仲,你配合一點!積極提供線索,或許能幫你自己……」
我話還沒說完,他已經開始閉眼休息了。
這種油鹽不進還不怕死的犯人,是最難對付的。
我想了想:「根據你的說法,那個目擊者說話很冷靜。但是魯雪峰的朋友說他性格較為急躁。你就沒想過可能殺錯了人?或許魯雪峰并不是目擊者,只是碰巧撿到了錢。」
他嗤笑了聲:「無所謂啊,想那麼多干嘛,不就是多殺一個人嗎?是他的話,殺了正好,不是的話,自然還會有人來找我。
就等著唄。」
管他是否無辜的,先殺了再說。
比吃飯喝水還隨便……
我被他這種極端冷漠給震驚了。
這個人的心理,絕對不正常!
耳機里傳來小陳的聲音:「凌哥,要不要請莊老師來幫忙?」
我沉思片刻,對著玻璃點了點頭。
……
莊朝在看過孫仲之后,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甚至專門去他的住處轉了一圈。
「身高 170-175cm,體形消瘦;職業是建筑類相關;說話邏輯條理清晰;住處整潔,有輕微潔癖;理科研究生畢業,受教育程度較高;居住地周圍發現流浪貓狗的尸體,有疑似虐殺動物的行為……」
他的描述,令我覺得越來越熟悉,心跳頓時劇烈起來,某種驚駭的想法呼之欲出。
他翻開紅花案的報告,肯定了我的想法:「凌彥,孫仲與紅花案嫌疑人的側寫,高度吻合!」
「他很有可能,就是紅花案的嫌疑人。」
7
2019 年 4 月 6 日,在市區一棟老舊小區內,發生了入室殺人案。
死者是一名 25 歲的女人,面容姣好,穿著一雙黑色網襪。致命傷是咽喉處的刀傷,另外在腳腕處被兇手刻上了一朵小紅花。
隨后的兩年時間內,又發生了兩起高度相似的案件。
死者的腳腕處都被刀刻了一朵小紅花。
所以此案也被稱為,紅花連環殺人案。
兇手作案隨機,排查起來極為困難。
兩年多的時間,刑警隊都沒有破獲。
我接觸紅花案的時間不長,對于很多細節并不清楚,再加上孟莉莉的身上沒有發現紅花,家中又失竊。
所以在第一時間,沒有聯想到紅花案上,直到莊朝提醒了我。
紅花案的犯罪嫌疑人側寫,是他出具的,所以在第一次見到孫仲時,他就產生了高度懷疑。
關于安眠藥的事,我也問了他。當初他們診所開業,為了擴大知名度,做了幾次大型的免費義診,接待了非常多的病人。現在查看了醫療記錄才發現,孫仲也是其中之一。
當時其他醫生簡單給孫仲看過之后,認為是精神壓力大,給開了少量的助眠藥物。整件事并無可疑。
至此,懸了幾年的紅花案終于有了進展,局里非常重視,立即把這幾起案件并案調查,并移交給了大隊繼續偵破。
孫仲倒是對紅花案供認不諱,作案時間、手法、兇器,全都能對應上,甚至他還得意于自己作案的完美,令警方這麼久都沒有破獲,還得靠另外的案件,才能抓到他。
但他唯一否認的,就是那次攝像頭通話的聲音。他說魯雪峰的聲音,并不完全是他聽到的聲音。
不過語音通話中,聲音有所變化也不是什麼難事,根本不足以撼動整個偵破進程。
刑警們為了紅花案,夙興夜寐兩年多,承受了巨大的外界壓力,如今人、證、供皆全,整個刑偵隊,都很希望能盡快結案。
除了我。
因為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無法完全順下來。
小陳去查了那個手機號,沒有歸屬人。雖然是在魯雪峰家中發現的手機,但也無法斷定,這就是他的號碼。
雖然最能說得通,并且最合理的猜測就是:
魯雪峰請人黑進了孟莉莉家的攝像頭,想要滿足自己變態的偷窺欲,結果意外撞見了一場謀殺。
他的經濟條件很糟,靠拾荒為生。
所以在最初的震驚之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次敲詐勒索的好機會。
但他低估了孫仲的能力,最終謀財不成,反引禍上身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