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替換的衣服,一身血被人看到,肯定要壞事。
于是我找了個角落,躲到天黑宵禁,才悄悄溜回了云月樓。
曲老板和云月姑娘看到我一身血回來,都嚇了一跳。
云月姑娘拉著我往后院走。
快去洗個澡,把衣服燒了!”
清理好帶血的衣物后,我問曲老板。
夏花呢”
曲老板嘆了口氣。
我已經把她安葬了,葬在城外的樹林里,等風聲過去,你再去看她。”
我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夜深了,我卻始終沒有困意。
夏花死后,曲老板下令,云月樓的姑娘們,誰都不許出門一步。
可這仍舊沒有規避到所有的麻煩。
三個月后,有人敲響了云月樓的大門。
曲老板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熟人,花香樓的老板。
曲老板問他。
你來做什麼”
花香樓的老板哼了一句。
曲老板,放尊重點,我現在是北平戲曲協會的會長,現在正式通知你,從明日起,北平城內所有的梨園,都要恢復演出。”
曲老板皺起眉頭。
戲曲協會我怎麼沒聽過”
皇軍設立的,姓曲的,你最好識相點,可別讓我難做!”
第657章 恥辱
花香樓的老板離開了,梨園們的人面面相覷。
日寇占領北平城后,為了彰顯自己治理有方,要求所有行業恢復運營。
這個要求沒人敢拒絕,因為拒絕的下場,就是死。
曲老板縱使萬般不愿,也只能重新開業。
開業的第一場,除了一些老戲迷,來聽戲的還有日寇。
為首的是一個姓麻生的大佐,他占據了云月樓最好的雅座,當然,沒給錢。
他手里拿著一把扇子,聽著曲老板的戲腔,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
他的身邊,站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日寇,周圍的座位,沒人敢坐。
散場之后,一個漢奸翻譯來到后臺,找到了正在卸妝的曲老板。
他用非常囂張的語氣對曲老板說道。
姓曲的,我們麻生大佐請你過去聊聊天。”
身旁的云月姑娘一下緊張起來,用手拉住了曲老板。
曲老板輕輕拍了拍云月姑娘的手,低聲說。
別怕,我去去就回。”
曲老板跟著漢奸翻譯過去了,其他人想跟上去,都被隨行的日寇士兵給攔了下來。
過了大概有十分鐘,時間很短,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特別漫長。
曲老板回來了,云月姑娘焦急的問道。
什麼事”
曲老板解釋道。
那個叫麻生的日寇,讓我明天去他們軍營一趟。”
云月姑娘臉色慘白,她聽說過,但凡進了日寇軍營里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能不去嗎”
曲老板搖了搖頭。
現在北平城的大門有日寇看著,我們想逃也逃不掉。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聽說其他幾家梨園的老板,也接到了邀請。”
說到這,曲老板嘆了口氣。
他用充滿歉意的語氣對我們說。
當初日寇進城前,我該下定決心帶你們離開的,如今云月樓雖然還在,但我們的命,卻已經不在自己的手中了。”
云月姑娘緊握曲老板的手。
我不怪你,當初留下,我也是點頭了的,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來擔。”
……
第二天,曲老板獨自一人,離開了云月樓,前往日寇軍營。
直到天黑,他才回來。
曲老板身上并沒有傷,但他的臉色,卻是無比的難看。
云月姑娘緊張的問道。
相公,你怎麼了”
曲老板喝了一壺茶,把戒了好幾年的香煙點上,連抽了六根,熏得眼睛都生出了血絲。
他緩緩的開口道。
那個叫麻生的日寇軍官,要求北平城的梨園,除了正常的演出外,還要演唱島國的曲子。
他說,這叫兩國文化交流。
明天,我們這些梨園老板,要再去軍營,麻生會派島國的歌姬教我們。”
眾人紅了眼,夏花死在了日寇的刺刀下,如今日寇又逼著大家唱敵國的曲子,這實在是太憋屈,太恥辱了!
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答應,又能怎麼辦呢
當天夜里,曲老板把自己鎖在房內,連云月姑娘都不許進。
整整一夜,房間里的唱戲聲沒有中斷,直到天明。
第658章 厄運未絕
第二天天明的時候,曲老板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然而他一開口,所有人都慌了。
我該出發了。”
曲老板的嗓子,無比沙啞,猶如鋸條拉木。
云月姑娘的眼淚流了下來。
相公,你的嗓子怎麼了”
曲老板的回答,充滿了悲傷。
我身為華夏人,唱的是老祖宗傳下的曲子,我不想學敵人的腔調,只能出此下策。”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藥瓶。
這是一種能毀掉人嗓子的毒藥,剛來北平城時,有梨園老板想給我下毒,被我抓住了,真沒想到,我還是用上了。”
梨園里的人都哭了,曲老板深情的對云月姑娘說。
再過一個時辰,我恐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我再合唱一曲吧!”
云月姑娘用力擦干眼淚。
唱什麼”
梁祝吧!你我第一次合作,唱的就是這梁祝,我如今嗓子沙啞,唱不下全曲,你來選一段吧。”
云月姑娘開了腔。
送兄送到藕池東,荷花落瓣滿池紅,荷花老來結蓮子,梁兄訪我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