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回話,也不敢動,努力保持著平靜。
小孩等了半晌,見我沒有任何回應,似疑惑地歪著頭思索了一會。
接著,他便走向了后座的阿巧,依然是抬手敲了敲窗。
「我好冷啊,可以來陪我嗎?」
阿巧害怕得渾身顫抖。
小孩將臉緊緊地貼在車窗上,似乎想表達友好,嗓子里發出咯咯的笑聲。
「出來陪我好不好?」
他的臉還在不斷地往前鉆,五官被壓得扭曲。
兩顆黑眼珠一動不動,牢牢地盯著車內人。
阿巧直接被嚇得失聲尖叫。
「啊,別過來啊,走開啊!」
「救命啊!」
小孩的假笑僵在臉上。
像是被刺激到了,我看到這張面具臉上的表情在一分鐘內千變萬化。
最后定格成一張憤怒的臉,凄厲地質問。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都不愿意陪我!」
「我好痛!」
「痛——」
我捂住耳朵。
阿巧也被嚇得躲在了角落。
見我們這邊模樣,小怪物徹底扯開了嗓子,發出凄厲的嚎叫。
「啊——」
「啊——」
但他的聲音越來越尖細。
每一聲,像一根根尖針,重重扎在我的耳膜上。
那絕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頻率。
「啊——」
我感覺耳朵里有黏膩的液體流出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血。
但尖銳的刺痛迫使我不得不打斷他:「別叫了,我陪你。」
他果然停了下來。
黑漆漆的眼珠一轉,瘆人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我將身上的外套扒下來,試圖從玻璃裂縫里遞給他。
小孩歪頭,卻不接外套。
「哥哥,出來陪我好不好。」
手機在口袋里發著燙,短信提示我絕對不能出去。
車被撞得到處都是裂縫,但外面這小怪物始終忌憚著不敢進來。
我明白,車是一層保護罩,只要我們不主動開門,外面的東西也進不來。
而當務之急,是穩住他。
「小孩,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怪物又咧開嘴笑了,小手指了指后座。
「媽媽。」
后座的阿巧身體一僵,立刻朝另一邊挪了挪。
我說:「那你站在原地等媽媽,哥哥還有其他事,等哥哥辦完其他事再來陪你。」
小孩歪頭看我。
「可是哥哥,我等不了怎麼辦。」
突然,他的嘴越咧越大,舌頭伸出,竟像一條蟾蜍舌頭。
像是在垂涎什麼美食一般,目光牢牢地鎖住我的脖頸。
「因為我好餓呀。」
他這樣說著,長長的舌頭已經順著玻璃裂縫鉆了進來。
臥槽!!!
4
幾乎是瞬間,我插上鑰匙,彈跳而起,一腳踩上油門。
車身立刻向前沖去。
我長吁一口氣,慶幸著這破車還能正常啟動。
可還沒等我這口氣呼出來,便感覺身側涼颼颼的。
我像是有預感般地側頭。
發現小怪物并沒有如我想象般地被甩開,相反,他正牢牢地趴在車窗上,虎視眈眈地窺視著車內。
他的四肢緊緊地吸附在玻璃上,像一只蜥蜴,順著玻璃在爬行。
黑黢黢的瞳仁里滿是對獵物的迫切渴望,舌頭很是不安分地到處舔舐。
這他媽是什麼玩意?
「啊!」
突然,阿巧驚叫。
小怪物爬到阿巧的身旁,舌頭伸進玻璃裂縫,直抵阿巧。
我猛地踩死了油門。
再次看向后視鏡時,只見阿巧呆呆地坐著。
而小怪物已經收起了舌頭,他似乎快受不住高速的狂風了,幾次前爪險些脫離車壁。
他再次施展尖叫攻擊,聲音比方才還要委屈和慘烈。
「啊——」
我被震得劇烈頭痛,但仍死死踩住油門。
極限速度讓我感覺呼吸困難,雙方艱難地僵持著。
面對強烈痛苦時,身體的本能保護機制讓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掏出小刀,在手腕上劃了一刀。
鮮血冒出,頓時,我感覺自己清醒了幾分。
我就不信了。
我踩緊油門,繼續加速,輪胎在地上擦出一排火星。
果然,在極速的狂風下,小怪物的尖叫越來越弱,但我已經不敢低頭去看儀表盤上的車速了。
終于,最后一點叫聲也消失了。
我側頭,發現小怪物不見了,車窗上只剩一團小小的黑影。
我放慢了車速才看清,那居然——
是一個嬰兒。
一個剛成型的嬰兒,肚子上還掛著胎盤。
但此時,他趴在車窗上,一動不動。
像是死了。
小怪物是一個胎兒?這是怎麼回事?還不等我細想,阿巧驚慌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是哪里?」
我環顧一圈,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只顧著加速,竟沒注意周圍的景象變化。
四周異常漆黑,靜悄悄的,沒有光亮,沒有聲響。
「好像在一個隧道里。」
說是隧道,但坐在車里,無論是往前看,還是朝后望,都是看不到盡頭,像是身處吞噬萬物的黑洞里。
不知道會不會再蹦出個什麼其他怪物。
我逐漸放慢速度,時刻警惕著周圍。
「里面黑得邪門,先出去再說。」
就這樣約莫開了二十來分鐘,連隧道的出口的影子都沒看見。
阿巧開始害怕了。
怯怯地問:「還要開多久?」
我心里也沒底,但嘴上還是安慰道:「應該快了吧。」
車不緊不慢地開著,我的心情也暫時平靜下來了。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詭異地超出我的想象了。
這車是從哪里開過來的呢?要開到哪里去?奇怪的短信是誰發的?目的是什麼?車外面的怪物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