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何時又多了幾只怪物爬了上來,他們餓鬼般地盯著我們。
突然,其中一個口吐人言:「還是這麼膽小,不敢站出來。」
我心臟猛跳。
又是熟悉的聲音。
這是我中學時期的跳樓自殺的女同學。
當時她長期被校園霸凌,曾經求助過我,但我不想成為下一個被孤立的對象。
選擇了明哲保身。
再后來,我親眼看著她不堪重負,從頂樓一躍而下。
越往前開,怪物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地擠在車頂,趴在擋風玻璃上。
奇怪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我聽見意外溺亡的表姐說:「水好好玩啊!出來我教你游泳啊。」
奶奶說:「它們要來了,快跟奶奶走啊。」
鄰居老大爺說:「帶我去看看我家那口子,還活著沒。」
「為什麼不幫我啊,我的好朋友。」
「我好痛啊!」
「嘻嘻嘻,都怪你。」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伺機而動。
但無一不在覬覦著我們,一有機會,便會毫不猶豫地將我們扯下地獄。
透過這些怪物身軀的縫隙,我隱約看見前方似乎有光點。
我驚喜地問阿巧:「你看前面是不是有出口。」
但后者并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我剛想回頭看她,下一秒,脖頸被勒住ƭûţü了。
窒息感撲面而來。
我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只手的主人。
阿巧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很輕柔,卻如惡鬼索命般恐怖。
「想出去嗎?做夢!」
6
我不明白:「為什麼?」
她陡然發怒,手上的動作越發狠戾,拔高的聲音隱有顫抖。
「你們這些冷眼旁觀的兇手,還有臉問為什麼?」
方才還很柔弱的一只手臂,此刻卻像奪命鐵鉗一樣,越收越緊。
這哪是一個女人的力量啊!
我拼命地掙扎,大腦開始缺氧,「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
「是嗎?無冤無仇嗎?」
她湊在我的耳邊:「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感覺到脖子上的力量輕了一些,我拼命汲取氧氣。
阿巧站起身,露出了滿是血污的裙子。
白色的裙擺揚起,是氧化過的血,像是大朵的黑色曼陀羅。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
眼里一片死寂。
她問:「想起來了嗎?」
一邊說著,一只手也在慢慢收緊,將滔天的恨意傳遞給我。
我感覺自己見了閻王。
用盡全力吐出:「想、想起來了。」
……
我想起來了,我是一名網約車司機。
那晚,一名女人坐在我的車上,無助地懇求我:「師傅,求您快開。」
那是阿巧。
而我的車前,擋著一名魁梧的男子,那是王志。
他指著我的鼻子大吼:「你敢走,就從老子身上軋過去。」
我知道,這是碰上夫妻吵架了。
這種單子,我委實是不想接的。
我便勸道:「這位女士,要不你就下去吧,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兩人好好商量,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她搖頭,哭得梨花帶雨。
「他會打死我的。」
王志威脅道:「我老婆是孕婦,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子報警抓你。」
我這才注意到,阿巧微微隆起的肚子。
后者雙手覆在肚子前,做保護狀,繼續懇求道:「我懷孕了,求您開車吧。」
家庭糾紛本就反復無常,紛爭成員里有孕婦,我就更不想摻和了。
我兩頭勸:「這位先生,不要打老婆。」
王志充耳不聞,還把擋風玻璃敲得哐哐響。
我生怕卷入這場紛爭。
下逐客令:「你這單我不接了,你下去吧。
」
誰知阿巧哭得更甚,賴在我的車上,懇求道:「求求你收留我,他真的會打死我的。」
我勸誡道:「他打你,你可以報警。」
她擼起袖子,給我看傷疤,「沒有用的,他會打得更狠。」
就這樣僵持很久,勸說無果,我開了車門鎖,對外頭的王志說:「把你老婆帶走吧。」
阿巧面露恐懼。
「不要——」
可是遲了。
王志拉開車門,拽著阿巧的頭發下了車。
我剛準備啟動,就從后視鏡里看見,王志走在后頭,對著阿巧的背就是狠狠一腳。
「我草你個表子,在別的男人車上不肯下來是吧。」
阿巧摔在地上,護住肚子求饒:「我錯了,饒了我。」
王志騎在阿巧身上,左右開弓,連甩了幾十個耳光。
「啪啪——」
「饒了你?剛剛你在車上不是硬氣嗎?」
王志拽住阿巧的頭發,把她往草叢里拖,我甚至聽到了頭皮撕裂的聲音。
王志雨點般的拳頭砸在阿巧的身上。
后者蜷縮著身子,祈盼他還剩一點良心,懇求道:「別打肚子,求你了。」
王志的拳頭越揮越興奮,侮辱她:「賴在野男人車上不肯下來,誰知道你肚子的是誰的野種。」
阿巧蜷在地上不動彈,任他發泄。
她知道,此時她的任何行為,都會成為他暴力的催化劑。
王志卻不滿她的反應,突然,猛地朝著她的肚子踢了一腳。
阿巧身體一僵,一陣劇痛過后,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熱流流下。
她瘋了。
她用盡全力反抗,怒吼,瘋狂地抓撓、撕咬王志,可男女的力量終究是懸殊。
她只恨此刻手里沒有一把刀。
我目睹了這場施暴的全程,親眼看到阿巧的裙子一點點被鮮血浸透,心都涼了半截。
我知道,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
發瘋的女人很難纏,王志用了好幾分勁才推開阿巧,咒罵道:「這瘋狗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