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還是喊宋大姐吧?您還記得我?」
「我是干什麼吃的,干了三十年的警察,光記人了。對了,淮海商報還沒關門嗎?現在誰看報紙啊!」
「我……我不干記者了。」
「不干了?不干了好,少耍筆桿子,干的都是挑撥離間的事。」
「自媒體,還是……耍筆桿子。」
「抬杠啊,你這是,干就干吧,你以前寫文章多毒啊,群眾看了你的文章,都到我們派出所門口指著鼻子罵。」
「宋大姐,是你們拘留了韓俏,韓俏告訴你們,有兩個孩子在家里。你們不管,把孩子餓死了,難道不該罵?」
宋百靈看著我,我毫不畏懼地對視過去。
「宣傳科的人曾經聯系你,你軟硬不吃,他說你書生氣太重了,不食人間煙火。」
我挺直了腰桿,「給您說實話,我的公眾號兩年來還沒發過文章,有人砸錢給我,但我拒絕了,現在的我甚至拿不出兩百塊錢,但又怎麼樣呢。就是這麼正直。」我故意顯得很搞笑。
宋百靈撇了撇嘴,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我的笑話,她低著頭唆了一口湯,我繼續說道:「您是第一個進入房間的,我后來采訪您,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沒動過。」
她輕微地顫動了一下,我知道,她想起了當時的情景。
「一歲孩子的體重在十公斤左右,三歲孩子十五公斤,你知道我看到那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們多重嗎?」她突然笑了一下,「三公斤不到,和出生時的體重差不多。」
宋百靈說這些數據的時候,不再像一個世俗的中年婦女。
「像是這世界哺育他們的,都還回去了。」她又笑了。
「想不到宋大姐這麼多愁善感。
」
「扯淡,算了,不想了,找我什麼事啊?」
「我想再采訪一次韓俏。」
接著,我把接到「韓俏」電話的事情說了出來。
「既然打電話的是假的韓俏,那真的一定還在監獄里,我想采訪一下她。」
「你怎麼知道打電話的韓俏是假的?」
「我對聲音很敏感,對方雖然在模仿韓俏,但我聽出來了。」
宋百靈點了點了點頭,「你讓我幫忙去采訪韓俏?」
我點了點頭,「你做了三十年的警察,應該能做到吧?很快我會把整件事情寫下來,你是聯合作者。」
「真的?」
「沒有你幫忙,我做不到,你當然是聯合作者。」
宋百靈得意起來,「我在想,我肚子里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多了,以后咱們可以長期合作。發在你那個什麼……」
「公眾號。」
「對,公眾號,不過你還得幫我一件事,給韓俏辦拘留手續的是鄧曉峰,他一直在喊冤,他打了韓俏家的座機,一個男人接了電話,答應照顧孩子……」
「你也知道不可能,房間里沒有第三個人。」
「韓俏也許會對你說實話,房間里有沒有可能有第三個人?」
「為了脫罪,鄧曉峰編了一個理由罷了。」
「鄧曉峰是我徒弟,是我帶的,還是有感情的,怎麼樣,幫我問問?」
我點了點頭,「什麼時候能見到韓俏?」
「你想什麼時候見?」
5
金花監獄,這座城市的最北邊,導航上都搜不到。
經歷了繁瑣的手續,我終于見到了韓俏,她變得白白胖胖,戴著手銬,我們中間只隔了一張桌子。
我們并不是一對一的交談,她的旁邊還有一名穿著制服的管教。
我們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不允許錄音,因此我迅速拿出了紙和筆,不經意間,我觸碰了她的手。
韓俏的臉緋紅起來。
「你沒跟我說實話。」我先開了口。
韓俏顯得很惶恐,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兩個孩子都是你生的?」
韓俏瞪大了眼睛,「我只是覺得沒人在意。老大是我那個死鬼老公前女友的。」
「說實話。」
「對不起。」她低下了頭,「我怕影響賠償。」
「事情鬧得這麼大,為什麼孩子的親媽沒有找過來?」
韓俏搖了搖頭,「我老公和他前女友一塊「溜冰」,比翼雙飛了。」
「還有誰知道這事?」
「不可能。」韓俏堅定地搖搖頭,接著又小聲地說道:「我可是連你都沒告訴,對不起。」
我擠了一個笑容,「你再想想,這事很重要。」
韓俏皺著眉頭,想了想,「除非……不過也不可能。」
「說來聽聽。」
「出生證明,我家小臥室的暖氣管后面。沒人會去看那里的。」
這就是我要的答案了。
韓俏用余光看了看管教,小聲地說道,「我想你了。」
我在紙上寫著字,頭也沒抬。
「時間到。」管教說道。
韓俏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
「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販毒。」她突然大聲說道。
「韓俏 ,說什麼呢!」旁邊的管教厲聲呵斥到,「走!」
管教拖拽著韓俏,她歇斯底里地對著我喊,「我沒有販毒,是有人栽贓我,救我……」
我合上了本子,看也沒看韓俏的方向。
我必須得查下去,電話是誰打的,翻出這樁舊案的目的是什麼……
韓俏家我要去一趟,即使是一個陷阱。
當然不能是我一個人去,傻大姐宋百靈會是個好伙伴。
更加合適的是,當我詢問她的時候,她在派出所找到了韓俏家的鑰匙。
6
和宋百靈一起走在桃花庵南里的小區里。
我的心情很是激動,我會又一次翻紅,毒品、餓死的孩子、背后的陰謀……每一個標簽都將挑動大眾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