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軒也不知道耗子已經死了,他每天晚上甚至還能跟耗子見面。
這小孩以為小軒撒謊,因為他看不見耗子,只有小軒才能看見耗子。
我又問這小孩:“耗子是一年前來的這個城中村,那小軒是跟著他一起來的?他們兩個是親兄弟嗎?”
小孩點了點頭,又搖頭:“小軒是跟耗子一起來的,但他們不是親兄弟。”
我和宋曉天頓時有些聽不明白了。
小軒跟耗子不是親兄弟,那他怎麼跟耗子一起來的?
而且,小軒如果是跟耗子一起流浪到了這個城中村,那昨晚來接小軒的那個老頭兒又是誰?
那不是小軒的爺爺嗎?
我們再往下問的時候,這小孩也搖頭,說他也不清楚。
其實他跟小軒也沒有多深的交情,就是平時一起去撿撿瓶子賣。
這小孩也可憐,父母都離婚了,一直在外面打工,兩三年回來一趟,他平時就跟奶奶一起生活,他奶奶身體也不好。
我看他吃完了煎餅果子,好像意猶未盡,就又去給他買了一個。
買回來他卻不吃了,用口袋包好拿著,我問他為啥不吃,他說他拿回去給他奶奶吃,他奶奶沒吃過。
我又去買了一個回來給他,讓他帶我們去小軒家里。
小軒家也不遠,就在這附近。
他帶著我們去了,還沒到,他指了指前方不遠處,讓我們自己過去,他還要回去給他奶奶做飯。
我點點頭,從宋曉天那里拿了兩百塊錢現金給他,我現金都被那個耗子偷了。
這小孩不敢接,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想要。
我直接塞進他兜里,跟他說:“回去要好好學習,只有學習才能改變命運。”
他跟我說了聲謝謝,便拿著錢回去了。
這是個胡同,兩邊的房屋都挺破舊的。
小軒家就在一樓,窗戶都是讓紙糊上的。
門口,他正趴在一張小板凳上,在寫字。
我實在無法想象,大城市里,居然還有這麼窮的地方。
隔著幾米遠,我們沖他招了招手。
他看到我們后,直接就跑了過來。
“是你們呀,你們怎麼知道我住在這里?”他一臉天真地望著我和宋曉天。
我笑著把買好的薯片遞給他:“我們路過,來找你玩,這個給你。”
他咽了咽口水,但沒接,說:“我不能再花錢了,這個好貴,我知道,要七塊錢。”
我問他怎麼知道這個要七塊。
“因為我哥給我買過,這個東西很好吃,我哥說叫薯片。”他搓了搓手,還是沒接。
我撕開包裝袋后遞給他:“你吃吧,又不收你錢,我們比你哥還大,你也可以叫我們哥。”
他接了過去,吃得很謹慎,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這東西確實好吃。
“小軒,昨天晚上那個老人家,是你爺爺嗎?”我問他。
他點點頭。
“那是你親爺爺?”我又問。
他搖頭,說不是。
“不是你親爺爺?那你們怎麼生活在一起?”我很好奇。
他擦了擦嘴巴,說:“我跟我哥,從老家走了很遠的路,才到了大城市,但是沒住的地方,我們還經常被人欺負,爺爺對我們很好。”
“他給了我們住的地方,所以我們就有家了。”
小軒今年八歲,表達能力欠佳,但我們還是能聽懂。
他和耗子都是被那個瞎眼老人收留的。
“小軒,你哥,是你親哥嗎?”宋曉天問道。
小軒搖頭:“我跟我哥之前不認識,不過他對我很好。”
“你跟他不認識,那你怎麼跟他從老家過來的,你家里人知道嗎?”我接著問。
他的情緒忽然有了波動,抬頭望著我們:“我沒有家里人,我爸坐牢了,然后我媽也走了,我爺爺死了,我親戚對我不好。”
我和宋曉天聽得一愣。
這孩子……這麼慘。
我們嘆了口氣,大致也明白了他的身世。
這個小軒,他爸坐牢了,然后他媽可能是改嫁了,沒帶他走,他就跟他親爺爺一起生活,結果他親爺爺也過世了,他就只能跟著他親戚一起生活。
可是他親戚對他不好,這期間他遇到了耗子,耗子就偷偷把他帶走了,一直流浪到了蘭江市的城中村,最后又被瞎眼老人收留。
“你想你媽媽嗎?”宋曉天問他。
小軒點點頭,其實他已經有點想哭了,但他竟然憋著沒哭出來,說:“我看見別人媽媽,能給他們買好吃的,我也很心疼,很想哭。”
聽到這話,我都忍不住兩腮發酸了。
“那你哭了嗎?”宋曉天又問。
小軒愣了很久,眼神中透露著麻木和無奈,望著我們:“沒有,我憋著呢。”
我轉過頭,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口氣,差點沒憋住眼淚。
這小孩才八九歲,他能憋得住,我竟然有點憋不住。
那個耗子,也是個流浪兒,我估計耗子把小軒帶走,是以為小軒跟他一樣,也沒有家人。
他把小軒帶走后,對小軒視如己出,對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可能比對他自己還好。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他死了之后還在偷東西,他偷東西,其實是為了小軒。
現在耗子死了,如果小軒知道真相的話,這對年幼的他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小軒,你哥……每天晚上都會來找你嗎?”我問他。
他點點頭,正要說話,但有個聲音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