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不僅聰明,洞察力還極強,他從陳歌的種種表情和說話語氣,看出了很多東西。
聽到左寒的話,陳歌沒有回答,他也總是反問自己,可一直沒有答案。
“如果這只是一場夢,懷疑會引發厄運,撕碎所有美好,可最后就算夢醒了,不還是要回到更加殘酷的現實里嗎?”
“這里的美好是虛假的。”左寒站起身,非常嚴肅的看著陳歌:“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醫院病房里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你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只隱藏著復仇之心的惡鬼。”
“我沒有經歷什麼很特別的事情,只是過著最簡單的生活,如果非要說出一點的話,應該是我遇到了張雅。”陳歌坐在椅子上,他眼中的情緒極為復雜:“她對我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和她在一起我會感到非常安心。”
“我本來以為會很順利,沒想到我今天可能要白跑一趟了。”左寒取下了自己的手套,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夢終究會有醒來的一天,如果你改變主意了,可以來這個地方找我。”
陳歌去接紙條的時候發現,左寒手指上的指紋全部被磨掉了。
“我現在是通緝犯,這是我最后一次主動來找你。”左寒見陳歌收下紙條后,準備離開:“這座城市表面看上去很美好,其實它光彩的外皮之下滿是流膿的傷口,當你不愿意主動離開的時候,它會慢慢把你吞進肚子里。”
“我會好好考慮的。”
“恩,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曾從醫院里偷出來了一個白色手機,打開后里面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詛咒文字,還有一大堆跟詛咒有關的小游戲。
開始我以為這是特例,后來我偷看了醫院里其他護工和醫生的手機后才發現,那醫院里所有人的白色手機里都安裝有很多和詛咒有關的游戲和小程序。如果你以后看到了有人使用白色手機,記得不要離他太近。”左寒說完后,沒有再停留,通過鬼屋衛生間的窗戶離開了。
關上窗戶,陳歌的臉色陰沉,他背靠著廁所隔間的房門,大腦飛速運轉著。
“我的腦海里原本有很多記憶碎片,那完全是另外一種不同的人生,醫院醫生告訴我說那些記憶全都是我妄想出來的,可是見過院長辦公室的七個玻璃罐之后,我可以肯定,那段經歷確實的存在。”陳歌其實非常清楚,如果那些記憶碎片是真實的,那自己現在生活的這座城市很可能就是虛假的。
“醫院發現我腦海里所有記憶碎片消失后,才同意我出院,可問題的關鍵是孫醫生在我出院的時候提醒了我,說治療才剛剛開始。”
“消除我過去的記憶只是治療的第一步,接下來他們應該要開始重塑我的記憶,讓我徹底不再懷疑醫院和這個世界,成為活在這座城中的人偶。”
“他們用虛假的幸福和美好讓我麻痹,給我渴望的一切,讓我不舍的丟棄,甚至讓我自己變成了規則的維護者。”
陳歌目光冰冷:“他們想法很好,但是中間出現了太多的意外,病人張文宇的逃脫,左寒對世界的懷疑,孫醫生的幫助,最重要的是張雅身上好像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在醫院里見到張雅的時候,有血字匯聚成的血珠鉆進了張雅的身體。
“一開始張雅存在的意義,應該就是彌補我的遺憾,完成我的執念,但在那些血色文字的影響下,張雅開始每晚做一些非常恐怖的夢。”
“那些夢或許才是現實,那些夢一直在提醒著我和張雅,這美好的泡沫下面是一張張血淋淋的臉。”
“這是個讓我沉淪的美好世界,但我的人生絕不僅僅只有我一個人。”陳歌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腦迷宮里剜出了自己心的第二人格,仍在醫院里遭受折磨的病人,那個被分割開裝進玻璃罐的小孩、滿臉傷疤的孫醫生,甚至包括張雅。”
回想出去逛街那天,陳歌在制作人偶的時候,雙手本能的做出了心中的張雅。
精通人偶制作的陳歌在那個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問題,他制作出的人偶張雅一身血衣,渾身刻印著負面情緒,那根本不是化了厲鬼妝容的張雅,而是一位恐怖到了極致的兇神。
靠本能做出的張雅,與身邊的人并不相同,或者說鬼屋里的張雅,只是真實張雅的一部分。
想到這里,陳歌低頭看向掌心的紙條,那張紙條正面寫著四個字——平安公寓,背面大概標注了平安公寓的位置。
“孫醫生幫我逃離醫院,說明從夢中醒來的辦法不在醫院當中,而是在這座城市里。”
作家和左寒給陳歌留下的信息相同,他思考片刻后,轉身進入員工休息室,接著提著一個破舊的背包走了出來。
白貓屁顛屁顛的跟在陳歌身后,快要走出鬼屋門的時候,它又被陳歌放回了屋子里:“我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留在這里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