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我擁有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能力,足以滿足一個男人所有的虛榮和夢想——我曾經以為是那樣。我可以保護這個世界,當然也可以保護我愛的人,五彩祥云什麼的,現在的我要弄出來并不困難。當我意識到不能和她在一起時,已經晚了,甚至在四月十日這天,我不得不選擇退學。
每晚入夢,我必須待夠這顆行星繞恒星公轉一周的時間——一年。
我大概可以活兩百多歲吧。如果我現在表白,被她接受,那麼她這個一到了夜晚就會神秘失蹤的男友,會在初秋白發蒼蒼,在陪她跨年之前死去。
我只能變成一個和鄰居一樣的人,用我們僅有的和這個世界交匯的時間,遠遠地看著。僅此而已。
我看著她從街上走過,拐進通向她家的小巷,三個跟了她一會兒的小流氓也拐了進去。我從樓頂跳下去,尋找著監控探頭拍不到的角度,幾個樓宇間的彈跳后,一把把伸爪子去摸她臉的那個拍到了墻上,另外兩個家伙還沒決定該怎麼做的時候,被我扔到旁邊三樓水泥平臺上去了。我沖她笑一笑,轉身就走。
“我見過你嗎?”我聽見她在后面喊。
我揮了揮手,走出巷子。
注:此段寫于《偵查心理學》第八章 “對犯罪嫌疑人的辨認”空白處
柳絮有些難過。
她每次看到寫在書角的這些故事,都有些難過。
郭慨,郭慨。她想。如果當年他沒有去警校當警察,而是去念大學的中文系,甚至都不用,只需要把這些故事好好寫出來,變成一本本書,也許,自己對他的態度就會不一樣。
當年的自己,判斷一個男人值不值得交往,能不能托付,標準就是這麼簡單到可笑呢。
可是,不會的。那樣子就不是郭慨了呀。
這段情,注定是惘然的。
在郭慨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柳絮容易走神。
一個人的氣息,在他離開這個世界后,或多或少地還在存在于一些地方。這用科學很難解釋,只是感覺。
柳絮沖對面的郭母笑了笑,郭母的笑容則有些勉強。柳絮知道剛才走神的時候,大概有幾句話沒有聽清楚吧。她覺得郭母的眼神中有一些惋惜,而郭父的臉板著,不太高興。自己到底愣了多久,柳絮想,不能去想郭慨的事情,她這個樣子,對面前的人太不禮貌。
她是被郭母的電話叫來的,因為警方把郭慨的一些東西還了回來,其中就有那部手機。不知道是里面的信息都備份過了,還是認定了這份線索與案件無關。郭家父母當時答應了柳絮,手機還回來后會告訴她,兩位老人都是信人,雖然并不期待柳絮能有超越警方的本事,但還是撥打了柳絮的手機,柳絮一小時后就來了。
這部是郭慨的備用手機,里面的一條條短信,實際上代表著他的行程。
柳絮大概翻看了一下,較早的一些短信,并沒有太大價值,郭慨每周會與她碰面,早前的那些行程,柳絮很容易就在心里翻出對應的內容,知道郭慨去這些地方結果是什麼,有了什麼收獲。她不知道的,只有最后一周。
那一周只有四條短信。最后一條是他的死亡地點,倒數第二條是藍色酒吧,在此之外的兩個地點和約見者的名字,柳絮默念了幾遍,記在了心里。
本來看完柳絮就要走,這兩條信息是重大線索。項偉本打算重走郭慨調查信箱之路,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心里揣著一堆事情要告辭的時候,郭母卻留她多坐一會兒說說話。人家遵守承諾,手機一還回來就告訴了柳絮,柳絮自然也不能這樣拍拍屁股直接離開。
柳絮和二老聊了一會兒,覺得老人家絮絮叨叨,說的都不是要緊事情,原本還以為會追問她要看手機信息是什麼原因,卻也沒有。所以聊著聊著就走了神。
“小絮啊,你這不要緊吧?”
“是我不好意思,剛才想事情走神了。”
“走神也不是這麼個走法呀。”郭母說。語氣里卻不是責備,而是擔心。
“你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呀,睡覺好不好?小絮呀,不好要去看醫生,不能諱疾忌醫的哦。”郭母又說。
郭父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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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看見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她是個聰明人,夜半觀刀之后,她腦子里的神經繃得像鋼絲一樣,時刻警醒,一直到昨天項偉加入,才稍稍緩和下來。今天來郭家,感受著故人的氣息,面對的又是兩位垂垂老人,精神格外放松。可剛才郭母的這幾句話,郭父的這一聲咳嗽,怎麼就覺得那麼不對勁呢。
也許是多心了,柳絮安慰自己,然后說已經打擾了這麼久,確實應該走了,二老好好休息。說完了告別的話,柳絮都已經站起來了,郭母的臉上卻露出了著急的表情。
“小絮呀,來了就多坐一會兒,別急著走,現在陪我們說話的人太少了,還挺寂寞的。”
這話單聽沒什麼問題,可柳絮都站起來了,這就是強留了,郭家父母本不是這樣的人,這和上一次來時的感覺非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