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說:「不要!」
我好恨,我恨我當時沒有勇氣,不敢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母親。
我恨我當時為何那麼軟弱,那麼無能。
慢慢地,我發現我的心理出現了扭曲,我開始信奉暴力與拳頭。
母親被拐的那一天,我就死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陰沉冷漠的徐冬。
父親在世時,這種冷漠與暴力尚且可以壓制,但等父親去世以后,我再也無法掩蓋對暴力的渴望。
一個偶然口角引起的街頭斗毆,是導火索。
我用自己的拳頭將那些嘴巴不干凈的人打得滿臉血污,打得他們跪地求饒。
「哥,我真錯了,我以后絕對管好自己的臭嘴,我要是再亂說話,你就把我的舌頭割下來。」
看著和我差不多同齡的人屈服在我的拳頭下求饒,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感覺,是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
「哥,我叫龔機,你叫我公雞就可以,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
那個自稱公雞的人討好地笑道。
「這一片,誰是老大?」
看著對我畢恭畢敬的公雞,我忽然萌生了再收幾個小弟的心思。
「大哥,這一片就你最能打,我沒見過比你還能打的人。」
公雞沒有說謊,實事求是地說。
我打架,就像是發了瘋的野狗一般不要命,手邊有什麼就拿什麼,玻璃瓶、鐵棍兒,甚至是工地上的磚頭,不管什麼東西,在我手中都能化成武器,能夠給人暴擊的武器!
那一段時間,我早出晚歸,每天早上迎著薄霧帶著鋼棍兒跟著公雞去砸場子,深夜才帶著一身的傷疤沉沉地睡下。
很快,弟弟徐秋就發現了我的異樣,一天,他攔住我說:「你又要出去打架嗎?你被打死了,留下我一個人才高興嗎?」
「我的事情你別管,我心里有數。」
我將徐秋推到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天晚上,我給徐秋帶來了一小沓鈔票,全是一百的,頂工地上好幾個月的工資了。
「你搶的?
「還回去!誰讓你去搶錢了!」
徐秋將那一沓鈔票扔在地上,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我的眼睛中看出來點什麼。
最后,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失望地搖了搖頭。
「不是搶的,你哥我還沒下賤到搶錢。」
我將鈔票塞到了徐秋手中。
「都是我的小弟們賣廢品得來的。」
三個月的時間,我打服了附近所有的刺頭,收了他們當小弟。
二十世紀初的鄭州,到處都是工地,很多不要的廢鐵、廢銅、電線、家具什麼的,都可以賣一個大價錢。
徐秋和我不同。
我遺傳了父親的外貌、身材、力量,他則遺傳了父親的學習天賦以及母親的善良。
賺到錢以后,我讓徐秋從工地上下來,通過公雞的一個表哥辦理了入學證明,將徐秋送到高中讀書。
他是個讀書的好苗子,不能浪費了。
就這樣,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轉著。
直到有一天,公雞手下的一個小弟,得到了一條線索。
接著,我們便找到了當年,拐走母親的兇手。
以及,他的女兒。
「他讓我們失去了最珍貴的人,我們讓他失去最珍貴的人!父債子還!」
那天,一直團結的兩人,發生了最激烈的沖突。
最后,徐秋答應了我的方案,不過我必須離街頭的那些混混兒遠一點。
「好。」
我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等徐秋轉身,看著徐秋的身影,我在心中默默說道:
「我已經陷得太深,出不來了。」
幫會之間的沖突越來越激烈,一個老板雇傭我和另外一個幫會的頭目「談談」。
在交談中,我失手將他捅死。
等我從最初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立刻回到家中,對徐秋說:「我殺了人,要出去避避風頭!」
「都誰知道這件事兒?」
徐秋冷靜地問道。
「知道的人不多,就我們兩個。」
「在哪里?」
「細柳河!」
「你怎麼處理的?」
「給埋起來了。」
「不行!這樣一到夏天,尸體必然會腐爛,總有一天你會被警察抓走!
「而且,他父母那里怎麼辦?你怎麼交代?」
一聽徐秋這麼給我分析,我冷靜了下來。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嗎?
但接下來,徐秋的操作讓我目瞪口呆。
他連夜帶著我把尸體挖了出來,一刀一刀地砍成肉泥。
砰!砰!砰!
菜刀與案板的敲擊聲沉重無比。
我驚訝地看著這個平時一言不發、沉默寡言的弟弟,驚訝地發現,原來這些年,回不去的不止我一個人。
隨后,弟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一刀劈成了兩半。
「以后,我就叫徐冬,徐秋已經死了,不必再提。」
「明天我買一點濃硫酸,將尸體燒毀運出去。
「你給那個雇傭你的老板發消息,讓他給你點錢,你出去避避風頭。」
按照徐秋的指示,我拿出手機,正要給老板發消息,卻被徐秋一把搶了過來,雙手飛快地打字:【李哥,你委托我的事兒遇到了一點麻煩,給我一筆錢避避風頭, 從此以后兩清。】
消息的最后,還附上了一張銀行卡的卡號。
「他要是不給我錢,還報警了怎麼辦?」我有些擔憂地問。
「他不敢,這種人最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