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除了自己這樣的超級加班族外,大多數人現在應該已經在溫暖的被窩里了。
放眼望去,除了零星的車輛,整個城市一片冷清。
他還……活著吧?
要報警嗎?
還是……不要惹麻煩了……如果報警,他們會讓自己去警察署,還會問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
伊吹有弦有點猶豫,又有點擔心,片刻之后,她躍過了趴在地上的那個雪人,逃也似地往前跑了幾步,上了公寓樓。
開門,放下炒面面包,換鞋,關門。
“哐——”
漫天的風雪瞬間被擋在了屋外。
猶豫了好一陣后,她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在手心,沒有打開暖爐。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微波爐加熱好了炒面面包,伊吹有弦美美地吃了起來,聽著窗外雪花落地的聲音,只有這個時刻,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真正的活著呢……
……可是,吃到一半后,她的腦袋里忽然出現了樓下那個趴在雪地里的身影。
天氣預報說,今天的雪好像會下一整晚吧?
他就那樣趴在雪里,一直呆在室外的話,就算身體再強壯,也會撐不住的吧?
萬一……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比如凍死了……
不行,至少……要幫他報警。
伊吹有弦放下吃了一半的炒面面包,火急火燎地給自己披上一件羽絨服,穿著拖鞋就離開了房間。
跑到遇見他的街邊時,他依舊趴在那里。
風雪在夜空中肆虐。
那個人的身體已經凍僵了,伊吹有弦急忙伸手去推他。
雪掩埋了他的臉,她看不清他的面容。
“喂,先生,你醒醒!”
大雪還在下,恍惚中,秦文玉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張路,他在問自己:“秦哥,我見你笑過,可是從來沒見你哭過?你會因為什麼事情哭呢?”
“哭是一種懦弱的表達方式,意味著內心的脆弱和無奈,孤獨與無助,只有內心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打擊,或者無法忍受一些悲傷和痛苦時,才會用哭來減輕一些心靈的痛苦,它的作用只有逃避和發泄。我會做好所有心理準備,所以,不需要哭泣。”
“哇偶,那我可太想看到超出你的心理準備,因為別人而哭泣的樣子了,嘿嘿……”
“先生,先生?”
“請醒醒!”
夢突然醒了。
不過,那好像不是夢,那是張路和他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對話。
伊吹有弦見他的眼皮動了動,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雖然自己已經拭走了他身上的雪花,但他的衣服還是濕漉漉的,夜晚的寒風中,他的身子不自覺地發著抖,抿著的嘴唇更是白得嚇人。
不行……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出事的。
“先生,你能行動嗎?或許……要不要先去我的公寓里泡一下熱水?”
伊吹有弦為難地說。
秦文玉聽到她的聲音后,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眼下的狀況。
他頗為費力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伊吹有弦見狀,小心翼翼地把他扶了起來,半拖半拉地把這個“雪人”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給他放好熱水,送到浴室去后,伊吹有弦終于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聽著里面突然響起了淋浴頭沖水的聲音,伊吹有弦意識到一件事。
那個男人是一個陌生人啊!
我竟然……在讓一個陌生男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洗澡?
伊吹忽然想起了媽媽的話。
女孩子不能有太多同情心,不然……很容易上當受騙的。
這時,浴室里水聲一停。
一個裹著浴巾的男人擦著頭發走了出來。
第二十一章 巧合
伊吹有弦頗為拘束地起身說道:“你……你好,我是伊吹有弦,在島根縣出生長大,還沒有去過其他城市……”
她這副樣子,倒讓秦文玉顯得更像是這屋子的主人。
秦文玉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著她。
伊吹有弦嗎……
她二十歲左右,一頭黑色的中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細碎的劉海剛好從眼皮上掠過,說話的時候眼睛躲到了一旁,鼻子很小巧,臉很干凈,手指在不自然地擺弄著袖上的紐扣。
“謝謝。”秦文玉先道了謝,“我叫秦文玉,來自中國。”
他的聲音雖然很冷淡,但卻反而讓伊吹有弦安心了一些。
“如果可以,請讓我在客廳借住一夜,這是房費。”秦文玉從行李箱里拿出了幾張鈔票,遞給伊吹有弦。
“只……只是客廳的話,沒關系!錢不用了……秦……文玉先生。”
伊吹有弦結結巴巴地說著話。
“可是,我晚上會在客廳的那臺電腦上工作……也許會打擾到秦文玉先生……”
她為難地說。
秦文玉側頭看了一眼擺放在客廳窗邊的電腦,目光微亮:“伊吹小姐從事考古工作?”
伊吹有弦點點頭,又立刻搖搖頭:“不……不是,我只是……做一點微小的文物修復工作……”
“出云歷史博物館嗎?”
“嗯……嗯?”
伊吹有弦詫異地看向秦文玉,“秦先生在博物館見過我嗎?”
“不,只是有一個認識的人去過出云歷史博物館,他寄了一張能面的明信片給我。”
秦文玉說道。
“能面?”伊吹有弦愈發詫異,“可是我們這里……好像沒有出品關于能面的明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