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他笑道,“前路艱險,你還是回鄉下頤養天年吧。”
說完,他也吹了個唿哨。
銅鈴兒叮當響,大青驢嚼著樹葉子跑回來,一雙驢眼瞧著老人,搖頭晃腦打了響鼻。
李長安當著老人的面,慢悠悠收劍歸鞘,慢悠悠翻身上驢,這蠢驢還焉壞焉壞地拿尾巴尖掃了人家一臉,李長安磕了它一腦瓜子,慢悠悠騎驢離去。
從始到終,老人只是面色灰暗,動也未動一下。
離了那老人,李長安便一頭扎進了山林里。今兒是這個月最后一個月圓,可不能錯過了,至于那個老人……
雖然是個三流術士,但在普通盜匪那里,卻也是個厲害的人物,經次一戰,怕也曉得了他的厲害,李長安料想前路應該會平靜許多。
……………………
次日早晨。
李長安出了山林,踏上官道趕往岷州,行路不久便遇上一條岔道。
他左右看了看,附近也沒個標識,正巧路邊立著個供行人歇息的亭子,亭子里坐著個老和尚。
他騎驢過去,發現這老和尚眉毛胡須皆白,更兼長得慈眉善目,一派高僧大德的氣象,卻不知為何孤身在此。于是規規矩矩做了個拱手禮,正要開口問路。
誰知,那老僧卻放聲大笑,擼起袖子,露出堅實的筋骨,對李長安抱拳說道:
“玄霄道長見諒,昨日,我那老兄弟讓你見笑了。”
呵原來也是個土匪頭子。
第26章 飛飛
呵!原來也是個土匪頭子。
李長安搖搖頭,只是問道:“有茶水麼?”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打了老僧一個措手不及,他愣了許久,才從腰間解下一個水囊,拋了過來。
李長安接過來,抬手就往嘴里灌進去,早起趕路,是有些口干舌燥。
老僧瞧他喝得暢快,不禁問道:“道長既然知曉我是綠林中人,為何還如此泰然自若?”
李長安瞄了他一眼,沒有答話,只是突然拔劍。
這一下,仿佛捅了馬蜂窩,亭子周遭的灌木草叢下,忽然冒出百十號持刀挎劍的匪徒,許多匪徒手中還張著弓弩,粗粗數下來,怕不下百張。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亭子里的人射成蜂窩。
可這百十號匪徒剛冒出頭來,李長安卻又施施然收劍歸鞘,又舉起水囊往口中灌了一大口。方才劍拔弩張的匪徒們不禁面面相覷,真是站出來不是,縮回去也不是。
看著老僧的氣度,以及聽他的話語,這人不是所謂的架金梁就是架金梁團伙的頭目,這樣的土匪頭子,知曉李長安的厲害后,怎麼可能不做準備呢?
“玄霄道長果然名不虛傳!”
老僧點頭贊嘆幾聲,擺手讓匪徒們收起陣仗,說道:
“又讓道長笑話了,實不相瞞……”老僧臉上露出笑容,“我們本意是要在此伏殺道長!”
李長安沒有半點動容,只把水囊拋擲回去,抹了把嘴巴,問道:“為何又變了主意?”
若是,還想要伏殺李長安,老僧也不會出現在亭子里了。
“我那老兄弟不自量力,幸得道長劍下留情。”老僧抱拳一拜,“如此恩德,我等又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李長安嗤笑一聲,拿目光掃了眼走出埋伏的匪徒,意思不言而喻。
老僧卻是笑了起來。
“我只是來請道長到我的蘭若盤恒一陣,聊表謝意。
至于這些小子……”老僧笑得坦蕩,“不過是擔心我的安危,畢竟我輩中人,誰又敢孤身出現在玄霄道長面前呢?”
能把這種話說得如此坦蕩,也算是一種本事呢。李長安慢悠悠往周邊看了幾眼,匪徒們已經合圍了上來,把亭子周遭堵了個水泄不通,雖然都已把武器收起來,但百十雙眼睛卻牢牢釘在李長安身上。怕是只要稍有動作,迎接他的就是亂刀斬作肉泥!
可是……
“若是現在動手,在被殺之前,能拼死對方多少人呢”
李長安腦中這個想法一閃而滅。他無意識地用手搭著劍柄,只這個動作,就讓現場的氣氛緊張得似要凝結起來,離得近的土匪腦門上更是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李長安從思緒中回轉過來,掃了眼這幫緊張到快要“走火”的匪徒們,嗤笑一聲不加理會,只是面向老僧。
“有肉麼?”
“昨日剛獵的麋鹿。”
“有酒麼?”
“正有一批陳年好汾酒。”
“既然有好酒好肉。”李長安笑道,“那這個客人我也只好當一次了!”
…………………………
百十號土匪擁著李長安到了一處寺廟。
進了廟門,老僧又將他帶入一間偏殿。
偏殿里菩薩被撤了個干凈,卻在如來佛祖的寶座上立了個關公像,神像腦門上不倫不類頂了個牌匾——替天行道。
替天行“盜”才對吧!
李長安腹誹一句,略一打量。
偏殿里菩薩騰出的位置都做了酒席,席上擺滿了餅子、肉脯、瓜果,大廳中央還烤著一頭整鹿,正往火里滴油,也不怕肉香味兒飄進佛祖鼻子里。
老僧讓李長安坐在上席,李長安也不推辭,他倒要看看這老土匪頭子,要搞個什麼飛機?
爾后,殿中陸續來人,很快就將席位坐滿。
當頭的正是那個用飛劍的老人。
老僧為他們一一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