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烈卻是放聲大笑。
“道長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快我燕某人一步罷了。此情此景,哪個男兒按捺得住?”
道士再次道了聲歉意,便躬身解開那母子的束縛。
看著抱頭痛哭的娘倆,他只輕聲說了一句。
“且留在貧道身邊。”
那邊,那老山魈面上先是疑惑,再是恍然,接爾便作厲色。
“是生人。殺了他們!”
……………………
環眼的妖怪瞪視著道士與大胡子,是既羞且怒。
他本是山君手下最倚重的大將,平日里是耀武揚威好不得意,左近的小妖見了他,哪個不得抖三抖。
今兒是山君的大好日子,但妖性癡愚散漫,為免些個拎不清的妖怪鬧出什麼幺蛾子,他被委以重任,維持宴中秩序。
豈料,那豬妖無視他的存在,悍然吞噬舞姬,這已是讓他怒火中燒。更難堪的是,他親自挑選入場的妖鬼,居然是兩個大活人,還在山君當前,忽然翻臉殺了東郭狼。
此刻的他,羞怒之火從五臟中焚出,幾乎把全身點燃!
恰好山君發令,他哪里會按捺得住,抄起一柄狼牙棒,助跑兩步,就已騰空而起。
“死來!”
照著燕行烈的后腦勺,從上而下撲擊過來,將那狼牙棒奮力砸下。
這背后的偷襲,在滿腔羞怒下,是又快又猛,眼瞧著就要將大胡子砸個腦袋開花。
可是。
千鈞一發之際,大胡子竟如背后長眼一般,以身形不相符的敏捷,彎腰一轉身,不僅這狼牙棒落到了空處,同時伸手一搭,再是一拉一推,那狼牙棒便脫手而出,環眼漢子也被掀飛了出去。
然而,還沒完!
“喵。”
一聲撕心裂肺的貓叫。
掀出去是環眼漢子,落地卻成了只毛皮油亮的虎斑大貓。
它齜牙咧嘴把身子低伏,前探的利爪深深扣進青石磚,尾巴如皮鞭子在空氣里打了個霹靂,夾著陣惡風,又撲了上來。
這一番兔起鶻落,卻是比方才的含羞偷襲還要迅猛三分。
饒是以燕行烈的身手,腰腹間也多了四道鮮血淋漓的爪痕,然大胡子也逮著機會,揪住了這大貓的后頸,一把將它摁倒在地。
大貓轉頭還待去咬,卻被大胡子用另一只手揪住頂門的皮肉。
燕行烈這一身怪力自是不消多說,別說一只大貓,就是老虎在他手里也逃脫不得。
大貓掙扎不休只是徒勞,倒是四個爪子胡亂扒動,把身下的青磚劃得稀爛,而大胡子卻也騰不開手解決它,只得喚道。
“道長!”
“省得。”
話音剛落,道士已一躍而上,手中雪亮的刀子就找上了大貓粗壯的脖頸。
然而。
刀子碰上那油亮皮毛,卻是被滑開了。
道士冷冷一笑。
“斬妖。”
手中青光一閃,收手后退間,腥臭妖血噴濺三丈。
這虎斑貓妖還待掙扎,然而越是掙扎,那幾乎橫貫脖頸的傷口上,血液就噴濺得越快,沒兩下,在大胡子手底下,便只軟塌塌一團爛肉。
群妖面面相覷,山君目光閃動。
這大貓平日里也是這山君手下一員大將,任誰也沒料到,電光火石之間,如此簡單就葬送了性命。
這倆生人好是棘手!
妖怪們都瞧著場中二人,頗有些遲疑不定,他們本只是賓客,眼見兩人手段厲害,哪兒會為了山君拼命,一時間場中鴉雀無聲,唯有那豬妖好似根本沒注意到場中變故,仍舊在大吃特吃。
道士看的好笑,抓起那大貓擲給豬妖。
“那豬大肚,你不是好吃麼?這貓肉便送你了!”
“那敢情好!”
豬妖大喜笑納。
其實,這貓妖此刻血雖放得多,但妖怪頑強的生命力還是吊住了它一口氣,落到這豬妖手上,它還是軟綿無力的喵了一聲。
“太歲,嘴下留……”
山魈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那豬妖轉過頭來,口齒不清問了聲。
“啥?”
它嘴里咀嚼不停,手里拿著大貓已然沒了腦袋。
那山君神色變幻,終究還是沒與那豬妖翻臉,強忍怒氣轉過臉盯著場中二人,已是滿目猙獰。
“誰殺了這兩人,莊中的醇酒美人任取之!”
………………
“不妙。”
李長安冷眼應對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貪婪視線。
最擔心的的事情理所應當的發生了。
那山君雖嘯聚了一幫妖魔,但妖怪都奉行實力主義,山君說到底不過一老魈,手下想必也太多厲害妖怪,憑著兩人手段,還是有可能走出這妖谷。
但這宴中,不僅僅只有山君和它的嘍啰……
李長安握緊手中斬骨刀,目光越過一部分急不可耐圍上來的妖怪,望向上席處。
這些小妖怪暫且一說,關鍵在于上席那幾個……
“哈哈哈哈!”
那豬妖忽的扔下手中的大貓尸體,周身黑毛瘋長,一雙豬眼紅光閃動。
“那道人你可聽清楚了,是山君老爺賞格開得大氣,須怪不得本太歲不講顏面。”
語罷,騰身而起,雙手化蹄,背毛如利刃炸開,兩根長矛般的獠牙探刺出口。
落地之時,地面震動,房舍搖晃,梁上積塵簌簌如雨下。
“你就乖乖讓我吃了吧。”
說罷,已是沖撞而來。
半道上,但凡是來不及的閃躲的妖魔,盡數被他撞飛,落個皮穿肉爛、筋斷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