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開關。
“啪。”
久違的光明重歸大廳。
楊三立的身體卻忽然一僵,瞳孔劇烈收縮。
那個人,不,那個惡魔,就立在他跟前,不過四五步的距離。
…………
楊三立死死地盯著李長安。
在他眼中,對方額頭雖然蒙著汗珠,呼吸略微粗重,但卻神色平靜,好似每一個衣角都透出從容不迫的味道,仿若不過清晨散步歸來。只有他手中那根鋼管,被血漿裹上了一層紅,形狀愈加扭曲,好似條癲癇的紅蛇,冷不丁就要竄上來。
楊三立不敢再看,他將視線避開,瞧見李長安身后的大廳理所當然的一片狼藉,“保安”們倒伏滿地,有點抱著殘肢哭嚎,有的呻吟著像沒死透的青蛙,時不時抽搐一下,還有的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死了?
他心肝一顫。
但對面卻彷如看穿了他的內心。
“放心。”
李長安用袖子擦拭去濺在臉上的血跡,很沒說服力的回道:
“我下手有分寸的。”
隨即,便拖著鋼管,慢吞吞、晃悠悠靠近過來。
楊三立很想尖叫一聲,立刻逃跑。
可是恐懼堵住了咽喉,讓他發不出聲,雙腿就像灌滿了鉛一樣不聽使喚,他只能絕望地閉上眼,靜待審判的到來。
然而。
“拿來。”
“啥?”
楊三立茫然睜開眼,瞧見李長安指著他懷中。
“你懷里的東西。”
他這才傻愣愣低頭看去,原來先前太過慌張,抱住了鐵筒就忘了撒手。
眼下,也不知為何,鐵筒子外側包裹的毛巾連帶挨近得到衣物都莫名地破成了碎絮,露出自個兒血淋淋的皮肉。
咦?為什麼?
他正茫然間,那鐵筒子又是一陣鳴顫,陣陣酸麻的刺痛自皮膚上傳來。
他打了個激靈,趕緊將鐵筒子遞了回去。
……
這里鐵筒子里頭裝的,自然就是飛劍劍胚。
別看它在李長安手里乖巧得很,本質卻是一柄兇煞利器,李長安都不敢將它放在家中,否則,這一趟回去,滿屋子的鬼都得讓這劍給霍霍了。
這不。
這楊三立就抱了這麼一丁點的時間,就被散逸的劍氣割得鮮血淋漓。
楊三立自個兒嚇慌了神,沒有察覺。李長安可是一直分神安撫劍胚,生怕它按不住兇戾,裂筒而出,把場中這幫人切成零碎。
他這一趟的目的是來幫袁大隊長打翻身仗,收集證據,扳倒地方惡勢力的。就如同在古代世界,押送白蓮圣女一樣,是為了完成燕行烈未竟之志,否則,一劍了賬豈不更干凈利落?
李長安收拾好飛劍,眼睛盯著楊三立,腦子里卻是神飛天外。
怎麼處理這廝呢?
老實說,道士現在的情況并不好,取巧也有取巧的代價,“驅神”驅使的“沖龍玉”本就是他自己,就好比把魂魄肉體割出去一塊。分出去容易,再想捏回來,那就得花點時間彌合了。
道士現在是字面意義上的魂不守舍。否則,先前也不必玩兒黑暗中偷襲的花招,更無須下這麼多狠手。
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是愈發沉重,若是楊三立緩過神要跑,這荒郊野外的還不一定追得上。
算了。
打斷他一條腿吧。
于是乎,在楊三立驚恐的目光中,李長安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鋼管。
而這時。
“不要動。”
兩人愕然轉眼瞧過去,只見通往走廊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從中探出了一根銹跡斑駁的槍管,以及一蓬五顏六色的雜毛。
…………
運氣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合該老子立功發財!
方墩兒直笑出了牙花子。
這荒山上下也沒條路,他一路攀爬從山上“梭”下來,整了個灰頭土臉不說,天色也完全黑了。
荒凄凄里,靠著手機那點兒光,深一腳淺一腳趕回采石場。
正尋思那幫混球有沒有給自己剩飯,沒料想,正好從窗戶里,窺見了李長安手持鋼管按下了開關那一幕。
無需多想,他便斷定這幫混球肯定得跪。
當初,那記者拿著幾根竹簽就能把哥幾個打個屁滾尿流,現在,人手里揣著得可是鋼管!
方墩兒當時就想跑路的,屁股上的傷口可還沒好利索。
可念想到自個兒的“宏圖大業”,瞧見自己手里的鳥槍,勇氣便重新涌上了心頭。但是就這麼貿貿然闖進去肯定是不成的,黑燈瞎火的不定被打悶棍。
于是,他轉動心思,從房子側面的窗戶翻進去,通過走廊迂回包抄。
嘿!
沒想到一舉立了奇功!
“楊總莫怕,有我在!”
他槍口指著李長安,一個跨步擋在了楊三立面前。他眼角的余光始終盯著楊三立,清楚地看見對方的神情從絕望到驚訝,再從驚訝到狂喜。
方墩兒心頭竊喜。
出任龍頭老大,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就在今天啦!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上前一步,把槍口頂住李長安的腦袋,掏出屁股兜里的手機,打開自拍。
前置鏡頭里的他,槍指敵手,每一根彩毛都搖擺出意氣風發的味道。
“跪倒。”
簡單兩個字兒透出無限的得意與歡喜。
“喊,爸爸!”
李長安自然不會如他意愿,實際上道士連手都沒舉起來,只拍了拍瘋狂鳴顫的鐵筒,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