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買的?”
章潔瞪著眼不說話。
“那就是租的。”
他笑嘻嘻又問。
“租金不便宜吧?”
章潔打著哆嗦,仍然沒有回答。
楊三立卻依舊笑著問道:
“你那診所還開得下去嗎?”
章潔終于有了反應,她把驚懼又憤恨的眼神投過去。
“說完了?說完了就給我出去!不然我就報警!二十萬就想讓我……”
楊三立突然打斷了她。
“不是二十萬。”
他招了招手,旁邊的黑西裝把一個手提箱放在了茶幾上。打開來,一疊疊紅澄澄的票子勾得人心神搖曳。
“是五十萬!”
章潔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她隨即想到的,卻是在那暗無天日、狹小逼仄的“石棺材”里,受到的苦痛與折磨。
她抓起手機,警惕地盯著楊三立和兩個黑西裝。
“你再不滾我就報警!我不要你的臭錢!我只要你們坐牢!”
出乎意料,楊三立沒有發怒,甚至還點了點頭。
“當然,我們罪有應得。該判刑判刑,該坐牢坐牢,但是……”
楊三立打開了另一個手提箱,將兩個裝得滿當當的箱子并在一起,推到了章潔跟前。
“安源公司是安源公司,紅茅集團是紅茅集團。”
第16章 曹小芳
“她翻供了!”
依然是劉衛東家中。
錢時中坐在沙發上一臉的陰沉,旁邊的鄒萍咬著牙。
“狗曰的爛人,千人騎萬人騎的賤貨!”她悲憤的聲音里帶著些哭腔與顫抖,“虧老子還請她在屋頭吃飯,喂給白眼狼了!勒個龜臜種……”
“好咯!你在這里罵她有啥子用?”
袁嘯川收起手機,臉上也是不好看,他沖客廳中的眾人搖搖頭。
“都打不通。”
前幾日的慶祝會上,楊三立突然出現給老錢他們敲響了警鐘。
當時,他們十八個黑牢受害者們再加上劉衛東兩口子就約定好,要定期聚會,互通聲氣,共同對抗洪岱海一伙黑惡勢力。
可沒過上幾天。
袁嘯川這邊就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章潔突然翻供了!
他趕緊通知老錢他們,把所有人又約到劉衛東家里,一起商討對策,加油打氣。
可沒想到,這一次到場的人數居然減少了三分之一。
那些缺席的,無論這邊怎麼聯絡,不是掛斷了電話,就是干脆關了手機。其動作背后的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場中氣氛一時凝重,憤怒和猶疑在彼此的呼吸間蔓延。
劉衛東性子溫吞,見不得這氛圍,主動開口勸慰道:
“大家也不要太著急,就算她們幾個人翻了供,還有我們嘛。”
“再說,那些照片、監控視頻之類的物證都在那里擺起,也足夠把安源那幫人定罪咯。”
可沒想到。
“小劉,你腦殼想一想,我們的仇人只是安源那些個走狗麼?”
老錢立馬就開口反駁。
他倒不是故意去落劉衛東的面子,而是他意識到,場中大多數人和劉衛東一樣,只是憤恨于章潔等人的背叛,而沒意識到事情真正的嚴重性。
“不!”
“我們的仇人一直就是洪岱海。”
他站起來,大聲解釋。
“那些物證只能指證安源那幫人,只有我們才能證明一切都是洪岱海的指使,洪岱海才是背后的元兇!”
“楊三立策反章潔他們,不是為了給走狗脫罪,而是為了保住洪岱海這個狗主人!”
“同志們。”
老錢的話擲地有聲。
“他們這是斷尾求生!是棄車保帥!”
客廳里的大部分人這才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叫喚起來。
“好啊!原來打的這個主意!”
“那兄弟們,我們絕對不能讓他得逞,絕對不能翻供!”
“對!哪個翻供,哪個就是龜兒養的。”
……
眼瞧著場中志氣又高漲起來,老錢松了口氣。
他其實還有一句話留在嘴邊沒有說出口,怕嚇著這些人。那就是,一旦讓洪岱海得逞,打蛇不死,必定反受其害。
今天受傷有多慘,明天的報復就有多狠!
于是他趁著氣氛正好。
“同志們,我覺得正因為這次的背叛,我們才要吸取教訓。我們應該更加密切,更加團結,要互相鼓勵,互相監督。”
他順勢拿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聲明”。
“我這里準備了一張聲明,大體意思是我們要團結互助,共同對抗以洪岱海為首的黑惡勢力。一切口供,都以現在的為準。如果以后翻供,那都是被人威脅所致。”
“我建議大家都來發個誓,簽個字,按個手印。”
這話一出口,場中的氣氛卻是微微一滯。
有人不悅說道:
“老錢,你這是不相信我們麼?”
老錢趕忙擺手,正要解釋。
“我簽!”
農村大媽曹小芳卻一個跨步搶了過來,她抄起簽字筆,“刷刷”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重重摁下了指印。
但嘴里卻說著與果決的行動截然不同的話。
“我曹小芳一個沒錢沒勢的農村婦女,跟紅茅公司斗了十年。周圍的人笑我傻,子女也不理解我,還差點死在了石牢里頭。”
“我老咯,累咯,斗不動咯。”
她環視著客廳中的眾人,眼中怒火噴薄欲出,灼得人不敢逼視。
“所以這次要是扳不倒洪岱海,我一頭撞死在紅茅大廈樓前!”
…………
曹小芳回到家中時,已經晚上七八點鐘了。
確切來說,這并不是她的家,而是她大兒子徐大華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