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對那個車禍的案子這麼上心。”
“肯定撒,你想哈嘛,別個老公都同意和解了,他還死咬著不放……”
嘴碎的還想怪笑兩聲,烘托一下氣氛,可卻瞧見同伴目光驚恐。
他一扭頭,就被揪著領子摁在了墻上,緊接著,迎上了一對怒火中燒的眸子。
袁嘯川咬牙問道:
“你龜兒剛才說的啥子?!”
…………
“你跟洪岱海和解啦?!”
片刻后。
劉衛東家中客廳。
正在倒水的劉衛東動作一滯,目光有些躲閃。
“你曉得了。”
老袁從局里得了消息,當即就氣沖沖趕到了劉衛東家里。
沒想,才開口質問,就得了準信。
他腦子當場就嗡然一響,好一陣才勉強壓住怒火,沉聲問著。
“啥子時候的事?”
“昨天。”
“為啥子不跟我說?”
劉衛東笑了笑,沒有作答。
老袁深吸了一口氣,點起一根煙,噴吐得云煙霧繞。
“你為啥子要和解?”
“周圍的親戚朋友,還有鄰居都在勸我……”
劉衛東還是老樣子,動作溫吞吞的,言語也溫吞吞的,可老袁正壓著一肚子火,哪里耐得住溫吞,立馬就打斷了他。
“他們為啥子勸你,你不曉得麼?!”
可劉衛東卻點了點頭。
“我當然曉得。”
他抬起頭來,臉上透著無奈。
“可是再繼續斗下去又能怎麼樣?別個家大業大,‘黑牢’鬧得這麼大件事情,還不是被壓下去咯。”
他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想過咯,這大半年,因為我家的事,身邊的親友遭了些罪,和解了就沒事了;家里長輩這邊,我倒好,媽老漢死的早,但岳父母還在,也只有我老婆一個女兒,拿了賠償,也好給他們養老。”
老劉一件一件掰扯下來,袁嘯川卻是越聽越惱火。
“你只想過親戚朋友,想過你岳父母,那你想過鄒萍沒有?!”
老袁越說越激動,指著劉衛東的鼻子就質問到:
“你對得起鄒萍嘛?!”
劉衛東眼神恍惚了一陣,半響后,還是平靜下來。
他說:“我老婆死了。”
袁嘯川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
你老婆死了,你就可以和仇人和解啦?!怕事不是這個怕法!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指著劉衛東破口大罵:
“別個說得對,你就是個烏龜卵子!就是個軟慫!”
罵完,氣沖沖轉身就走,可到了門口,還覺得一口氣摁不下去,又折轉回來,“呸”了一聲,這才終于摔門而去。
…………
劉衛東靜靜地目送袁嘯川離開。
許久。
才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老袁來時滿腔疑慮,去時怒氣沖沖。
他并沒有想到,今天就是鄒萍的頭七,過了今晚,活人對死人最后的送別也將結束。更沒有察覺,劉衛東一掃前幾天的渾渾噩噩,顯出了別樣的精神頭。
他今天起了個大早,把房子的里里外外都整理清掃了一遍,給大黃狗洗了個澡,給自己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
現在,他只是悶著頭收拾起袁嘯川抖下的煙灰,而后又把供奉的祖師神像取了下來。
旁邊大黃狗“嗚咽”著依偎上來,將腦袋塞進主人的懷里。
“黃兒啊。”
他撫摸著大黃狗的毛皮。
“你說別個有權有勢,我一平頭百姓……”
劉衛東神色恍惚,手上卻是有條不紊、一絲不茍地擦拭著神像,讓這古老蒙塵的泥塑漸漸煥發出艷麗的色彩。
“能拿什麼跟人斗呢?”
第20章 血池
袁嘯川從劉衛東家里摔門而出。
一時間,只覺得身體里一股子邪火到處亂竄,把心、肝、脾、肺、腎都灼成了焦炭。
他什麼也不管了,干脆就回了宿舍,把警服一脫,倒頭就睡。
可到了凌晨,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又“蹬蹬”的沖出了宿舍,找李長安喝酒去。
要說,打親眼見著鄒萍跳樓之后。
三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袁嘯川是義憤填膺,劉衛東是渾渾噩噩,而李長安則開始行蹤詭秘,一天到晚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麼。
袁嘯川上次見著李長安,還是在鄒萍的葬禮上。
那天,請來主持的神棍嘴巴里不三不四地要著錢,被李長安一腳踹開,自個兒上去念了個經,也不曉得哪兒學會的,到底靈不靈?
袁大隊長這次出來,也就是碰碰運氣,沒想,把道士堵了個正著。
紅茅市是座小城。
凌晨三四點鐘的光景。
街上也沒幾個晃蕩的夜貓子。
兩人開著車,在城里兜了好幾圈,才在學區附近找到個還在營業的燒烤鋪子。
鋪子里,只有一對卿卿我我的學生情侶,老板則瞇在烤攤后面打著哈欠。
兩人廢話也不多說,上來就點了一堆下酒菜,再要了幾扎啤酒,來澆一澆胸中郁磊。
可剛落座,沒擺開架勢,袁嘯川這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
而李長安才吃了個花生米,還沒來得及用冰啤酒潤一下喉嚨,就瞧著老袁放下了手機,眉頭、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皺到了一塊。
“莫喝了。”
“啊?”
“劉衛東屋頭出事了。”
“啊!”
…………
當兩人驅車趕到時。
一個眼鏡男在樓下等待已久。
李長安對著人有些印象,大抵是劉衛東的某個鄰居,因為經常出差,所以腦門上有點綠。
照袁嘯川的說法,那個手機視頻就是這個人拍攝,也因為這個,他老是半夜做噩夢,夢見一攤爛泥的鄒萍從樓梯爬上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