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堂鬼王之子,不過去墳場撿個人的工夫,就被人撿了回去。
撿我的少年女將軍將我當成戰亂遺孤,弱質男流,照拂有加。
我靠扮弱,在軍營吃香喝辣。
可有一天,寵我的金主居然被鬼給陰了。
柔弱不能自理的我頓時摩拳擦掌,鬼魅一笑:
「讓我看看,是哪只小鬼敢斷我前程?」
01
南疆城外,伏尸遍野,腥味沖天。
我裹挾陰風,踏血而來。
目之所及,皆是余溫尚存的熱乎尸體。
我大喜過望,眼底的興奮比地上的鮮血還要洶涌。
【終于能飽餐一頓了!】
正準備開吃,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高呼:
「明將軍來了!」
下一秒,天剛破曉,曙光乍現,周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被瞬間沖淡。
我皺眉凝目,只見無數馬蹄踏進墳場,浩浩蕩蕩看不到盡頭。
為首的卻是一位少女。
她騎著一匹棕紅色的駿馬,身披銀甲,英姿颯爽。
宛若一把劈開午夜的利刃,迎著逐漸清晰的晨光朝我所在的方向走來。
我避之不及,本能地朝最近的一具尸體勉力一貼。
身形隱匿的瞬間,少女來回搜尋的焦灼目光正好定格在我剛得手的這張新臉上。
目光瀲滟,宛若秋水。
只一眼,我便覺心頭一顫。
少女神色匆忙地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踉蹌著就朝我撲了過來。
她不可置信地抱起我,動作輕柔,面色悲慟,卻隱忍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美人落淚,睫毛輕顫。
滾燙的淚珠落在我的臉頰,溫暖如春。
霎時,我那顆一直穩如老狗的鬼心忽然間狂跳不止。
「砰砰砰——」
我嚇得連忙用手偷偷壓住胸口,這才稍稍穩住心神。
電光石火中,我鬼使神差地想起我那死鬼爹臨走前與我的對話:
「爹,你鬼王都不做了,是趕著去投胎嗎?」
「投胎算什麼?只要能追上你娘,入畜生道我都甘愿!」
「爹,你這……多少有點離譜啊!」
「切!等你小子心動了,就明白為父了。」
那——我這算心動嗎?
呃——怎麼不算呢?
不行!
我得留下來搞清楚!
打定主意后,身上這具本該涼透的身體頃刻間有了溫度。
少女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異的神采。
我借勢一歪,立刻氣息微弱地癱倒在少女溫軟香甜的懷里。
閉眼前,只聽一聲溫柔繾綣的低語在我耳畔響起。
「言澈哥哥——」
02
我是被一陣濃郁的肉香給熏醒的。
睜開眼,卻只遠遠看見一個纖細挺拔的身姿。
一襲玄衣,獨坐高臺,宛若一幅清冷絕塵的畫卷。
我看得有些癡了,直到腹中傳來一陣「咕咕」聲。
少女關切的目光穿過高低起伏的沙盤,柔和地投向略顯尷尬的我。
旋即,一道威嚴清麗的女聲驟然響起——
「端進來吧。」
身著明光鎧甲的女武將應聲而入。
我面前很快便出現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
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初來人間,我對人類的吃食并不熟悉。
此刻實在餓極,也顧不上儀態,接過碗,一陣狼吞虎咽。
果然,人間煙火比冰冷死尸好吃不止百倍。
等我吃到打嗝,面前的碗已堆積如山。
女武將一臉嫌棄地看向我,忍不住壓低嗓音揶揄道:
「打仗沒見出一份力,今夜慶功宴你倒是出力最多!」
我心下一沉。
這是——嫌我吃得多了?
剛想有所表示,卻聽一聲熟悉的清麗嗓音淡淡反問道。
「今夜,敏副將可是還未盡興?」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女武將悻悻退下。
我暗喜,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
我這是——抱上大腿了啊!
也不知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個什麼來頭,竟能讓面前這位少年女將軍如此呵護備至。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再次看向帳中英氣逼人的身影。
她像是感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抬眸,眼里有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回來了就好。安心養傷,其他的——有我。」
我只覺一股暖意涌上心頭,正想措辭幾句以表謝意,又怕言多必失,露出馬腳。
躊躇之際,正好在對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一個柔弱、破碎又無助的自己。
剎那間,我福從心至,當即確定了接下來的生存法則。
03
然后,我靠扮弱,在明家軍營里過上了頓頓有肉的好日子。
有人受傷,我立馬躲閃,一面驚呼一面臥倒:
「哎呀!血!我最怕血了,見血就暈。」
喊我幫忙,我當即病嬌附體,化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活體廢物:
「物資好沉!我力氣好小,根本端不動。」
逼我操練,我馬上捂著胸口,嚇得魂不附體:
「你們整天打打殺殺,好可怕哦。」
見我油鹽不進,敏副將幾次三番想對我軍法處置。
可每次明將軍總能適時出現,一臉柔情地救我于水火。
我實在捋不清這具身體隱藏的劇情,便徹底不想了,一門心思裝傻充愣混吃混喝。
終于,在我又一次偷奸耍滑之際,敏副將氣得當場提劍就要砍我,嘴里還自顧自恨恨道:
「我們明將軍絕不會喜歡你這樣嬌滴滴的娘炮!」
我被她擰巴的神色和莫名的話語弄得摸不著頭腦。
內心卻戰意燃起,故意一偏頭,用唇語挑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