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魂未定地抱住自己,含著眼淚,喘著大氣往回望。
發白的日光穿過樹梢破碎淋漓地落下,在一片玄如濃墨的衣擺上躍出水波一樣的光影。
柳妄之居高臨下地垂著那雙桃花眼,眉梢端著一抹冷淡的神色,像是盯著不安分的獵物一樣,就站在那兒滿身疏離地注視著我。
第8章:老人怪言
被李珩激出的恐懼還在我血液里飛速竄動,倏然撞上柳妄之那冰冷的眼神,我兩腿直接一軟,虛脫的跌坐在地上,含在眼眶里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往下砸。
柳妄之大袖輕垂,站在樹下不動聲色地看著我,等我足足哭了兩分鐘,他才是垂下眼睫,略顯冷淡地道:“哭什麼,他跟了兩條街你都沒發現,自己傻到險些被人占了便宜,還在這兒哭得跟我負了你似的。”
我不過是被嚇壞了,生理眼淚一時半會兒收不住,他冷不伶仃出現又把我嚇了一激靈,半句好話不說也就算了,一開口竟然就是罵我?
不愧是條蛇,怕是連心都是冰的。
奈何我不敢頂撞他,抬手胡亂擦了下眼淚,抿著唇偏過頭去,沉默著不說話。
“啞了?”柳妄之微瞇起眼,低醇的嗓音好似一壇寒酒,“啞了也好,總比傻了強些。”
“你……!”我被他氣得一口悶氣堵在胸腔里,憋得人差點直接背過去。
這條蛇怕是有毒吧?長得人模人樣的,一句話簡直就能輕易把人給毒死。
他倒是沒什麼情緒,挑著那雙艷絕的桃花眼,淡淡的看著我:“怎麼,說錯你了?給了你蛇鱗,也交代過有事就用它召我,你是一點沒記住,不對麼?”
蛇鱗?我后知后覺地低頭掃了一眼脖子上的紅繩,剛才太過慌亂,還真就把這東西忘得一干二凈。
雖是這樣,但我不想承認自己理虧,邊揉著自己剛被李珩勒得發疼的腰,邊垂著眼低聲說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白家欠你的我會還,其余的,不敢勞煩您再施恩。”
“嗯,挺有骨氣。”柳妄之眉梢微揚,語氣寡淡得明顯。
隨著他身上那股草木冷香突然迎面拂來,我的下顎倏然被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他抬起我的臉,迫著我直視他:“白汀月,我覺得你有必要清楚一件事,既然你已經跟了我,今生就別想著再跟其他男人有什麼牽扯。”
“凡人的婚喪嫁娶,至此以后,都跟你再無關聯。”
他眼波平靜地像一池無風無浪的湖水,落在耳畔的話卻讓人如墜寒潭。
我用力攥緊的手心,任由指甲陷進肉里,緊咬著下唇,朝他木訥地點了下頭:“知道了……我會記住的。”
柳妄之挑眉笑了下,眉目間如同云銷雨霽。
他拇指指腹輕輕撥開我咬住的嘴唇,往前微傾身子,垂著那纖羽似的睫毛,曖昧地吻了我一下。
接著我身子一晃,雙腳猝不及防離了地,我驚得反手摟住他的脖子,才發現自己被他像抱孩子一樣抱了起來。
“你、你干嘛,這是在外面……!”
柳妄之托著我的臀把我往上顛了顛,平淡地瞥了我一眼:“送你回去。你以為我想干嘛?”
“……”我身上昨夜留下的不適感還沒消退,現在突然被他這樣抱著,怎麼可能不緊張?
見他目視前方,似乎真只是打算送我回去,這才悄悄吁了口氣,心里的石頭暫時落了下來。
走了幾步,突然看到還躺在地上昏迷的李珩,我拽了拽柳妄之的衣裳,小聲叫住他:“等等……我們就這樣走了,李珩怎麼辦?”
柳妄之沒什麼情緒地看著前面的石板路,丟下一句“死不了”,就抱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村巷。
這蛇的身高氣質太過惹眼,又用這麼個過于親密的姿勢抱著我,我自己別扭得厲害,又生怕別人看到會造謠生事,于是出了村巷以后,就小聲求著他放我下來自己走。
柳妄之倒是挺無所謂,反正一般人也根本看不見他,但我實在吵得他煩,最后還是把我放了下來。
兩人一言不發的并肩走著,我驀然想起自己有滿腹疑慮要問他,側過臉悄悄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猶豫再三,才是試探著開口:“那個……我們村最近出了事,有些不太平。”
“嗯。”他目不斜視看著遠處,淡淡應了聲。
我舔了下發干的唇,聲音更輕了些:“那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被蛇害死的?”
柳妄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隨口道:“你想說什麼?”
我見他不回避這個話題,語氣不咸不淡也不像生氣,于是膽子也跟著大起來,干脆跟他直接開門見山:“沒什麼……我就是想知道,那些蛇跟你有關嗎……還有老王頭和劉大姑的死,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柳妄之突然駐了足,側目往我臉上掃了一眼,然后抱著胳膊慵懶地往路邊大樹上一靠,朝我微微挑了下眉:“所以你是認為,那些蛇是我指使的,人,也是我殺的?”
我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局促,遲疑了一下,捏著掌心囁嚅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后山的蛇都很怕你……而且,你要白家送一個女人去還債,我已經去了,但為什麼還不放過村里的人?他們又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