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柳妄之的容貌氣質確實過于出眾,不像是普通人能擁有的長相。
現在細想一下,難怪那天柳妄之進門后我爸的臉色就一直不好,連帶著這幾天都沒胃口吃飯,人也消瘦了許多。
見他精神緊繃,渾身散發不安,我嘆了口氣平復心態,走到墻邊把柴房的吊燈打開,轉身看著他,安慰道:“爸,你別怕,柳妄之他不害人。”
驚慌和恐懼布滿了我爸泛黃的雙目,估計是看我過于冷靜,他反而更不能淡定,火氣一上來,壓著聲音低吼:“你怎麼知道他不害人,他纏著你難道就不是害人了?白汀月,我生你下來不是讓你跟條蛇搞在一起的,你是害怕別人不知道,你就是個蛇伢女嗎!”
“噼啪——”,屋外閃電劃過暗沉的天際,雷鳴炸耳,暴雨傾瀉如注。
屈辱與打擊隨著雷雨當頭潑下,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如同被大雨澆透,寒意從脊椎開始蔓延,一直冷到了心底。
從小我被村里人指著脊背罵蛇伢女,父親從沒替我說過一句話。
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難過,但從自己最親的親人嘴里聽到同樣的話,才知道之前那些所謂的難過,原來根本不算難過。
“白漢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不可置信地注視著我爸,鼻子眼睛跟溺水似的,酸得發疼。
我爸說完之后也愣了一下,見我眼淚打轉,忽然松了神色:“汀月,你聽爸說……”
“爸?天底下有你這樣當爸的麼?”
看著他朝我伸來的手,我偏頭往后躲開,抬手抹了把不爭氣的眼淚,忽然笑了出來,“你欠了那條蛇的債,卻讓我和夢月替你遭罪。
帶我去后山的是你,害我被蛇纏上的也是你,如今羞辱我是蛇伢女的,竟然也是你。”
“其實你有一點說得挺對的,或許當初,你就不該讓我媽把我生下來。”
“汀月!”我爸情緒激動地扶住我的肩膀,把我整個人轉向他,“是爸不好,爸不會說話,但爸爸也是擔心你啊!”
擔心?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是亮了把利刃。
專挖傷口,又準又狠。
我垂著頭不愿跟他說話,我爸嘆息一聲,手從我肩上滑落,緊緊攥成拳頭,過了一會兒,他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一樣,語氣堅定的說:“事已至此,那就讓爸來幫你解決。”
我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頭,抬眼看著他,警惕的皺起眉:“你想干什麼?”
他沒回答我的話,表情凝重地望了我一眼,拉開柴房的門出去了。
我擔心我爸會一時沖動直接去找柳妄之麻煩,顧不得外面還下著瓢潑大雨,撒開腿就往屋里跑。
沖進房間的時候,柳妄之正坐在桌邊翻著本書,臺燈散發的暖光照在他臉上,柔和了他線條冷冽的眉眼。
房門撞在墻上發出“砰”的聲響,他微微皺眉,偏頭看向門口,見我渾身濕漉漉的走進來,眉頭擰得更緊了:“收個衣服也能淋成這樣,了不起。”
我沒心思聽他揶揄,臉上的雨都沒擦,直接大步走到他旁邊:“我爸來過嗎?”
柳妄之單手支額,視線游弋過來,眉梢端著抹冷淡的神色:“他想來,也得有這個膽才行。”
聽他這樣說,那我爸應該是沒來找他。
不過聽他這語氣,他似乎也知道我爸認出了他,那這麼多天來他還能若無其事的住在我家里,究竟又有什麼盤算?
我靜靜注視著柳妄之,試圖借著光亮望進他那雙深似桃花潭水的眼底,可惜這池潭水太沉太靜,根本透不出半點供人窺探的情緒。
我的打量在他面前像是在發愣,柳妄之挑了下眉,順手扯過掛在椅背上的毛巾蓋在我頭頂,然后把我拉到他面前,替我慢條斯理地擦起頭發。
屋子里的暖意緩和了我麻木的神經,我安靜地站著讓他擦頭發,過了半晌,忽然抓住他的手,直勾勾迎上他的視線:“柳妄之,白家究竟欠了你什麼,值得你親自上門來討還?”
第17章:得罪了他
不管白家欠了他什麼,還債的人都注定是我。
但起碼得讓我弄清楚,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賠上一生吧?
毛巾搭在頭上,發梢還淌著水,柳妄之被我捉住了一邊手,就只用一只手搓我頭頂,漫不經心地說:“這個事情,你怎麼不去問你爸?”
剛才光顧著吵架,確實忘記問他了,那既然柳妄之在,問他不也一樣?
“我就想問你,你說不說啊。”天氣差,我的心情也很差,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
“別問我,要就去問你爸。”柳妄之瞥了我一眼,把毛巾扯下來扔我身上,“自己擦。”
說完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背對著我望著窗外雨景,顯然不愿再和我交流。
我識趣的不再打擾他,抹了把臉,轉身找衣服去浴室換洗。
吹干頭發以后,我順便把淋濕的衣服洗了,剛回到房間,夢月就進來叫我們去吃飯。
可能是剛才和我談話耽誤了時間,今天晚飯我爸做得比平時要遲。
等到了餐廳坐下,看桌上不僅擺滿了大魚大肉,竟然還有幾壇子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