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柴房的木門,確認已經下過鎖,就再次慢慢移動腳步,一點一點地朝著柴房邊的窗戶挪過去。
玻璃窗的外面被雨漬水霧沖刷過,內部卻覆著一層陳年老灰,我謹慎地探著頭從里面往外看,窗戶灰蒙蒙的,壓根什麼也看不清楚。
就在這時,外面那凄凄道道的戲腔忽然停了,院落一下安靜下來,只剩大雨淅淅瀝瀝地不停砸落。
什麼情況?難道那東西已經走了?
我皺眉沉思了一下,覺得還是得先看個清楚,才能對外面的情況下定論。
淋了雨以后身上的衣服半濕半干,我沒衣服換,就穿著沒脫掉。這下倒好,擦起窗戶來根本都不用沾水。
我扯起衣擺貼在玻璃上,一點一點的去擦上面那層老灰,眼看著玻璃逐漸干凈,院里的燈光也零碎的透了進來。
覺得差不多了,我放下衣擺,兩手攏著窗戶虛掩著光往外看。
誰知頭剛一湊過去,就猝不及防地瞧見玻璃窗上正一動不動的貼著一張人臉!
那東西竟然沒走!
合著安靜了這麼久,她竟是和我一樣,在貼著這道玻璃往窗戶里看!
而我這一湊上去,恰好就直接對上了她的眼睛!
“啊——!”我嚇得尖叫一聲,猛然往后退開幾步,渾身血液一下就涼了個透!
“啊哈哈哈……!白家女,俏新娘,不懂寡婦哭斷腸,哭斷腸……”
那人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嘴里用戲腔唱著些聽不懂的話,緊接著柴房的大門被“砰砰”捶著,震耳的噪音在雨夜里讓人焦灼不安!
我捂著耳朵縮在角落里,緊盯著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大腦里一片混亂,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了思緒里,讓我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砰砰砰砰!”柴房的門還在響,每一下都像是捶在我心上,震得我心驚肉跳。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閉眼回想剛才看到的那張臉,不出片刻,猛地一下站起了身!
眼睛,那雙眼睛!
我的呼吸凌亂無章,抖著手撿起地上那把柴刀大步沖向門邊,然后深呼吸一口氣,猛地一下拉開了門!
四周濃霧四起,那女人披頭散發的站在門外,頭發被雨淋濕貼在臉上,正歪著頭,咧著嘴,沖我詭異的微笑。
心臟幾乎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我高高舉起那把刀,紅著眼沖著她大喊:“孽障!從我妹妹身上滾出去!”
第19章:血泥叫魂
生銹的柴刀劈斷雨水,勁風落下,刀刃硬生生停在了女人頭頂上。
面前的女人不閃也不躲,抬起手背輕輕掩唇,發出一陣陰森嬌柔的啼笑:“來呀,落刀呀,怎麼還猶豫住了?呵呵呵……”
剛才玻璃窗上的光線太暗,湊上去后發現外面竟然貼著張人臉,大腦幾乎瞬間空白,嚇得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雖然沒和那女人對視多久,但總覺得她那雙眼睛太過熟悉,等我冷靜下來再去回想那雙眼睛的模樣,不出一會兒,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雨中的女人如我所想,確確實實就是夢月,可嚴格上來說,現在又不完全是夢月。
雖然長相依然還是夢月的臉,身上穿著的也是夢月的衣服,但夢月她不會唱戲,更別說把那腔調拿捏得嫻熟婉轉,甚至游刃有余。
再則,這女人的聲音和說話的語氣,根本也和夢月完全不一樣,唯一能解釋得通的,那就一定是有什麼孤魂野怪趁雨夜作亂,伺機附在夢月身上,占用了她的肉身。
我抓著柴刀渾身發抖,豁了口的刀刃就懸在夢月額頭幾寸之上,雨水淌過刀身滴在她蒼白的臉頰,我卻把刀越握越緊,根本不敢再亂動一下。
“你在等什麼,剛才不是勇敢得很嗎?”女人抬頭瞥了一眼面前的柴刀,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刀刃,硬拽著柴刀往下拉,“劈啊,往這兒劈。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幫幫你,咯咯咯……”
眼下這東西躲在夢月的身體里,我要是真劈下去,頭破血流的是夢月,她卻依然毫發無損。
這東西就是拿準了我只是虛張聲勢,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行為猖狂。
眼看柴刀被她拉著越落越下,我心頭一跳,猛地把刀往后一抽,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了手似的,“哐啷”一聲把柴刀甩出老遠。
“呵呵……有趣兒,真有趣兒……”那女人把嘴角扯到一個怪異的弧度,歪著頭咯咯直笑,接著她抬起的手腕忽然一轉,捏了個柔柔媚媚的蘭花指,腳下踏著仙人碎步,吊著嗓子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周圍的霧越來越濃,我靜靜看著夢月在雨里又唱又笑,被雨浸透的后背涼颼颼的,心里一陣一陣的發毛。
“你是誰?跑到夢月身上,究竟想做什麼?”我隔著陰寒的冷雨,和附在夢月身上的那東西對峙。
那東西邁著碎步繞了個圈,蘭花指擱在下巴底,回眸朝我一笑,那笑容陰森得滲人:“還能做什麼?上好的陰女命,當然得借來用一用,等養好了容貌,才好去見我的珩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