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過去攙扶我爸,視線順勢往門外轉,不過瞥了一眼,頓時嚇得人都清醒了。
院子里濃霧彌漫,明明暗暗的燈光里隱隱透出兩道影子。
等遮擋著面孔的那縷霧氣飄過了,就看見夢月和李珩兩人目光呆滯,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兩人腳邊聚著大大小小的蛇,正一條接一條的,慢慢地順著他倆的腳踝往上爬。
“夢……夢月?”我微張的唇不易察覺地抖動著,迎面吹來一陣涼嗖嗖的風,夾帶著一股陰冷之氣。
夢月緩緩抬起頭,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弧度,窈窕的身子軟軟地靠向李珩懷里,纖細的胳膊纏上他的腰,用一道戲腔婉轉吟詩:“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她抬手輕輕捧住李珩的臉,笑著笑著,突然哭起來。
“珩郎,我的珩郎啊,妾身終于找到你了。”
這聲幽怨凄涼的“珩郎”,瞬間給我拉回了那個詭異的雨夜,我噌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在門里指著霧中的夢月:“是你!你竟然還敢來!”
這是上次那個唱詭戲的寡婦!看這東西抱著李珩叫“珩郎”,莫非她要找的人,竟然是李珩?!
我爸摸到手邊的柴刀,搖晃著爬起身,滿臉焦急的站到我旁邊:“那是誰?夢月是不是又被東西纏上了?”
附在夢月身上的東西看過來,眼神瞬間帶著幾分怨毒:“蛇伢女,上次你毀了我好事兒,還害得我的皮囊受損,要不是動不得你,我非要把你的皮扒下來不可!”
我爸聽到夢月嘴角冒出陌生人的聲音,腳下虛浮一步,立馬舉起柴刀大喊:“該死的東西,竟然敢在白家門口撒野!趕緊放了我女兒,聽到沒有!”
這女人難纏得很,根本不是三言兩語激得了的。
我扯了一下我爸的衣服,對門外那東西道:“這次你又想做什麼?這些天半夜三更來找我妹妹的,難道也是你?”
“呵呵,她又不是珩郎,我找她做甚。”女人笑得嬌媚,微垂眸子,朝著身后一瞥,“唱雙簧有什麼意思,還不舍得出來?”
“抱著你的珩郎還不夠,管我閑事做什麼?”
我一聽這個聲音,臉色微白,頓時往后退了一步,接著便見那個白紙扎成的老太太,頂著那張詭異的臉從李珩身后走了出來。
“白汀月,想替你妹妹出頭啊?”
今天真是見鬼了,這兩個東西不僅認識,竟然還一起合作,把夢月和李珩都攥在了手里。
我心里暗叫不好,現在外面都是蛇,我一個人也斗不過他們兩個,這要是硬碰硬,勝算不大。
“就是你每天晚上都來找我女兒?”我爸冷著臉,怒氣瞬間浮上表面,“你個畜生,纏著我女兒想干什麼!”
紙人老太冷笑:“你女兒這麼熱情,我自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啊。”
“你!”我爸氣得漲紅臉,舉著柴刀就要奪門而出。
我眼疾手快拽住他,硬生生給他拉回了屋里。
“你冷靜點!”我奪過他手里的刀,擋在門邊,“你要真出了這道門,就正好著了他們的道!”
“這次倒是挺聰明。”紙人老太陰陽怪氣的輕哼一聲,“就好好兒躲在里面當縮頭烏龜吧,反正蛇蛹快成熟了,你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周圍的人全部變成怪物,希望到時候,還能像這樣勸著彼此保持冷靜。哈哈哈……”
紙人老太笑得猖狂,唱戲的寡婦翹起蘭花指,撓了撓李珩下巴,“好啦,別笑了。
天色不早,我要帶珩郎回去了。”
我頓時警鈴大作,兩只手用力捏成拳頭。
我爸更是急得又想往外沖,我張開手死死攔在前面,硬是擋著門不許他沖出去。
眼看著寡婦控制著夢月轉身,邊挽著李珩的胳膊,邊咿咿呀呀唱著戲曲往外走,而李珩仍然兩眼無神的任由他們擺布,仿佛靈魂出竅只留一個空殼。
紙人老太跟在后面,穿過濃霧時突然回頭朝我詭異一笑,然后轉身融入夜色,在那戲曲的調子里,漸漸消失在滿園濃霧之中。
第29章:焚香請君
不出多時,霧散了,夜色沉寂如水。
院里滿地的長蛇簌簌爬回了樹梢房檐,院子里又恢復了安靜。
我使盡了全身力氣才將我爸這個五大三粗的人給攔在門內,一通拉扯下來,額頭和后背都蘊滿了汗。
我精疲力盡的站直身子,剛準備松手,我爸突然反手用力一掀,怒火中燒的喝道:“白汀月!你明知道那些東西不是善茬兒,竟然還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你妹妹和小李帶走!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啊?你說啊!”
我沒料到我爸會突然發火,對他這一甩根本毫無防備,身子失衡一歪,頓時整個人重重撲在地上,摔得手肘膝蓋生疼。
“嘶。”我倒吸一口冷氣,半條手臂都是麻的,人趴在地上沒動,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我爸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又慌慌張張地蹲下身,伸出手想要抓住我的胳膊,好把扶我起來,“汀月,爸不是故意的……”
我對他的無能暴怒感到厭煩和疲憊,轉動手腕掙開他伸過來的手,緊咬著唇,雙眉緊蹙,手捂著胳膊肘慢慢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