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被眼前的場面嚇得花容失色,猛地大叫一聲倏地抬手捂住了眼!
柳妄之站在后面旁觀了全程,神色亦如風過湖面不起半絲漣漪,見我被眼前畫面嚇得驚叫,抬手扣住我的后腦勺,直接把我撥進了懷里。
雨聲沙沙,周圍安靜下來。
我額頭靠在柳妄之的胸膛上,視線被他擋住了,根本看不見任何畫面。
過了半晌,他胸腔微震,那沉醇悅耳的嗓音在靜謐的林中響起:“這下如何,痛快了嗎?”
母尸懷中的鬼嬰在哭,她輕輕笑了下,又長長嘆了口氣:“痛快啊,大仇得報,我當然痛快。”
“嗯,可還有什麼遺愿?”柳妄之站在雨中,身姿安然如山。我哪怕閉著眼,都能想象出他臉上的淡漠。
“這一生我過得太糊涂了,唯獨的遺憾,就是讓這孩子未曾看見過這人間,就跟著我一起赴了黃泉。”母尸的聲音嘶啞,難掩細碎的哽咽,“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至于遺愿……還請您幫我讓那戶人家照顧好我的兒子,至于其他的,我只能說聲抱歉。”
柳妄之沒接她的話,沉默片刻,淡道:“要是準備好了,就走吧。”
母尸微微一笑:“嗯,那就麻煩您了。”
我光聽對話實在搞不懂情況,便掙脫柳妄之的懷抱,轉身望向身后。
往生咒響起,凄凄夜雨中,母尸淌著眼淚哄著懷里的孩子,無數黑氣在自她身上蒸發,直到那些黑氣變得純澈干凈,她的身體也開始湮滅瓦解,散作風中無數飛灰。
空靈溫柔的搖籃曲還在夜里回響,直到那捧飛灰盡數落地,聲音才寥落的散去。
我望著母尸化作的那捧灰,說不出心里那種解脫的感覺因何而起,許是為自己的疲勞困倦的身體,也可能是為了她。
一些珍珠大小的白色光粒從母尸消失的地方浮起,如塵埃螢火般飄飄浮浮,最終沒入了柳妄之無波無瀾的眉心。
我眨了眨眼,抬手觸摸他的額頭:“功德到手了?”
“嗯。”柳妄之上前一步單手將我抱起,隨手揉了揉我的耳垂,“走吧,回家。”
第118章:又是這樣
離開野仙廟前,柳妄之還順便帶走了母尸化作的那捧飛灰。
那麼大個人消散后只留下了那麼點痕跡,用法術斂了,裝在拳頭大小的罐子里,也就剛剛好。
他全程都在單手操作,另一手還抱著我。我不明白他干嘛多此一舉,見他用法術隱去那個小罐子,皺了皺眉,問:“蛇君這是大發慈悲嗎,怎麼還把她的骨灰給收拾了。”
柳妄之托著我的臀把我往懷里顛了顛,帶著我化作煙霧,繼而面不改色地御風:“她身上背了人命,哪怕化作灰也得拿去給人家一個交代。”
也是,母尸的遭遇雖說慘烈,但這終究都是她自己造下的因果。何況她還因一己怨憤背負上了其他的人命,她得到超度解脫了,那因為她而發生變故的家庭又該怎麼辦呢?
“其實我挺意外的。”我閉著眼靠在柳妄之肩頭,風聲從耳旁呼嘯而過,“她明明作惡了,你竟然沒有懲罰她。”
“為什麼呀?”我很不理解。
不僅如此,這蛇竟然還選擇超度了母尸,讓她和那孩子一起洗清怨氣,重新回到九幽之下。
害了人卻不用背負罪孽懲罰,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雨聲漸小,柳妄之那低醇磁性的嗓音,在風中清晰的傳入耳朵:“我只負責解決她,制止她繼續為禍作亂,至于她的罪孽,下了地府后自有判官定奪。所以她犯了什麼罪,該被千刀萬剮還是下油鍋煎炸,這些又與我何干?”
他的語氣很淡,一如既往的寡淡無瀾,“我接手這件事,不過是為了那點功德罷了,其他多余的事情,我也沒必要做。”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柳妄之他打一開始目的就很明確,只是為了拿到功德幫助他早日修復身上的鱗片而已。
如今功德到手了,以他那樣淡漠的性子,哪里會有興致去管其他閑事兒。
我被那話哽了下,想不出該接什麼好,沉默了須臾,干脆換了話題:“那她的骨灰要怎麼處置,打算拿去哪兒呢?”
柳妄之淡道:“凡間自有專門處理這種非自然傷亡案件的部門,這東西拿給翡鏡,她會聯系那些人善后。”
原來如此,看來他也不是頭一回接手這些事兒,以至于流程早就安排妥當了。
回到柳妄之那滿是月季的別墅,天色已經蒙蒙亮起來。
冷雨下了一整夜,滿園的花枝都掛著晶瑩的露水,馥郁的花香在潮濕的空氣里氤氳,是一種足以撫平所有壞情緒的芬芳。
推門而入,花香和微涼的晨霧一同擠進了屋里,我低頭就看到地上擺著一雙粉色拖鞋,正是那天我和柳妄之一起去超市里購買的那雙。
說不清這種進屋后就能看見自己專屬拖鞋的心情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是真的回家了,那種踏實的感覺涌上來,疲累的身心都能在這一刻完全得到放松。
“別愣著,自己上去泡個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