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有數聲嗩吶和鑼聲響起,我看到有數十人抬著十數口棺材出現,他們一邊走著,一邊喊著。
“請,府君大人賜福降臨。”
“開道場。”
“送,鄉親們入仙!”
“這是在做什麼?”我看向崔忘問道。
崔忘解釋道:“正常情況下,府君村的人死后都可以直接進入泰山府君的道場,但如果是在泰山府君祭前去世的人,便可以在進入道場之前獲得一次府君的賜福。”
“這個賜福,可以讓他們不僅進入道場,還可在道場中成仙!”
“成仙?”我不解道:“成仙,不是要進入登仙之路嗎?”
崔忘看了我一眼。
“在這里,沒有什麼登仙之路,府君說了,眾生平等,眾生皆有機會成仙,只看是否有那個福源。”
“而他們,自然便是福源之人。”
崔忘指向那十幾口棺材。
我愣了一下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泰山府君,竟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嗎?
黃泉彼岸。
黃泉路。
為的是陰陽顛倒,人間,冥,合二為一。
而現在,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成仙。
這……
我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感覺心中極為震撼,如果只是黃泉彼岸,我還能夠接受,因為泰山府君本就是執掌生死的古老神明,整個冥本身便是屬于他掌管。
但現在,他竟然能夠讓普通人成仙。
這意味著什麼?
我不敢想。
我下意識的看向泰山,我總感覺泰山府君在做的事情,似乎已經脫離了這個局,甚至可能他早就已經不在意這個局了。
除此之外。
我更是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因為單單成仙二字。
我就能夠感覺到泰山府君的瘋狂。
這種瘋狂,已經不對勁。
似是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崔忘又道:“怎麼了?很驚訝嗎?”
我微微點頭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成仙……”
“已經違背了泰山府君的初衷了才是。”
“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知道嗎?”
崔忘瞇眼笑了起來。
“府君說過,眾生需要平等,那麼無論仙、人還是冥中陰靈,都得平等。”
“既然平等,那麼人人就都可成仙。”
“人人都可再成人。”
“這才是平等!”
“府君要開創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生老病死,唯有長生!”
“眾生皆可長生!”
我雙眼微微瞇起。
眾生平等沒有錯。
但不應該是這種平等。
若崔忘說的是真的,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泰山府君不僅放棄了這盤棋,他還放棄了輪回!
他所要做的是,這世間不再有輪回。
沒有輪回,自然便沒有因果。
“你覺得這樣不好嗎?”崔忘看著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道:“如果人人都能成仙,人人都可再為人,短時間來看的確符合眾生平等。”
“只是,府君有沒有想過。”
“歲月流逝。”
“沒有因果循環,沒有輪回,最終會是什麼后果?”
我微微嘆了口氣。
我原本也什麼都不懂,但當我明白了那眾生所愿,所求,皆不同的道理后,便都明白了。
泰山府君,終究還是走上了最錯的一條路。
如果他還在局中。
還在等待著輪回。
那麼他還沒有錯。
但現在,他真的錯了。
“后果?”崔忘笑著說:“能有什麼后果?”
“府君這麼做,受益的是這眾生。”
“眾生皆可長生有什麼不好的?”
“沒有生老病死。”
“那就沒有斷舍離。”
“沒有斷舍離,人間就不需要再有悲歡離合。”
這一次我沒有否認,只是有些復雜道:“府君問過這眾生嗎?”
“他是否走過眾生之路。”
“他又怎麼確定,眾生就是這般想法。”
“眾生有靈。”
“這靈,便是三魂七魄中的喜怒哀樂,如果只有喜,那麼長久下去,這喜便不再是喜。”
“沒有輪回因果的束縛。”
“這世間,終究會再出現一場災劫。”
我微微嘆了口氣,沒有再看崔忘,而是朝著泰山走去。
時候差不多了。
我該去見一見泰山府君了。
去看一看。。
他為何會這般瘋狂。
“你還不能去泰山!”
崔忘攔住了我。
我看著他,頭一次心中有些冷。
“你攔不住我。”
崔忘依然面帶笑容,“我并非要攔你。”
“只是府君說了,若是你真的想上去,除了要先去他的道場走一趟,還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我問。
崔忘想了一下說:“府君問,你這一次來,是以什麼名義來?”
“是娘兒村的李玄天。”
“還是……”
“真正的玄天!”
第506章 觀棋!
我看著崔忘。
沉默片刻后問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
“你可否告訴我一個答案。”
“你說。”崔忘淡然看著我。
“你又是誰?”
我問。
崔忘想了一下,說:“我名崔忘。”
“誕生于十八層閻羅殿,由府君將我帶出冥,來到此處,成為此地……”
“城隍!”
崔忘說著,身后似是有一尊神明之影若隱若現。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嗎?”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那泰山之巔。
“我名玄天。”
“為娘兒村守村人李玄天。”
“為……”
“眾生棋盤入局之子。”
“為,執棋之人。”
說著,我邁步朝著泰山走去。
在同時,我周身雷電環繞,九天之上雷云隨之而動,將我護在其中,隨著我朝著泰山而上,蕩開了在那泰山之中的府君氣息。
蕩開了一扇門。
那扇門,便是崔忘所說的道場。
崔忘沒有再攔我。
他就那麼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