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女人隨手從桌子下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后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貌似情緒才穩定一些。
“大概……大概是7月中旬,我收到了林晨的來稿,都是一些怪談類的故事,她畫的是真的好。”女人似乎進入了狀態,忍不住強調說:“我做這行已經10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作品嚇得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回家。”
“還記得都是些什麼怪談嗎?”
“記得。”女人點頭,“駝背人,假發,無法直視的影子,隙,抽屜里的指甲。”她數著指頭,一個一個清點。
“這些雖然也很好,但卻還不至于嚇到我,嚇到我的是最后一個。”女人喉嚨滾動一下說。
“是什麼?”花落忍不住追問。
“是……她自己的故事。”女人說到這里,表情變得比較奇怪,有恐懼,但更多的還是疑惑,半晌后,才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形容,總之,你們……你們看看就知道了。”
“在哪里?”
花落話音剛落,江城就注意到面前的女人眼神發生變化,“原稿……不是被你們的人拿走了嗎?”女人疑惑問。
“呵。”江城輕笑一聲,拉回了女人的注意力,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她,“你就沒有留下備份嗎?畢竟是那麼精彩的故事。”
這次輪到女人的表情變得不自然。
江城身體前傾,距離女人十分近,盯著后者的眼睛,“那些東西留下對你沒有好處,我們是為你好,不然今天我們是不會來的。”
“對不起,我馬上拿給你們。”女人認錯后,立刻小跑到了另一側的幾個書架后,折騰了一陣,然后拿出了一個黑色塑料袋。
當著江城的面打開,里面是一個牛皮紙袋,女人從牛皮紙袋里拿出了一些紙。
捏在手里,有相當的厚度。
“都在這里了。”
里面就和劉國展示的一樣,但女人這份明顯是復印件,簡單瀏覽過后,江城拿起了最后一個怪談。
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深吸一口氣。
與其它怪談不同,這個怪談沒有名字。
女人的解釋是來的時候就沒有名字,但是她給起了個名字,叫起源。
“起源?”站在江城身后的莞鳶寧看著女人,眉頭微皺,這個名字給了她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準確來說,是不安。
翻開這份初稿,一頁頁翻看,江城很快就明白為什麼女人叫它起源。
因為……這里面并非什麼怪談,講述的是一個年輕女人的故事。
故事時間跨度很大,最開始的一張甚至是兩年前,女人剛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
能看得出來,當時畫者的筆觸還十分稚嫩。
接著,女人遇到了一個對她很好的男人,在畫者的筆下,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帶女人去游樂場,生日時為她準備燭光晚餐,在她生病時陪在她身邊……筆下的男人無微不至,筆下的男女幸福又溫馨。
在這一階段,畫者筆下的女人是幸福的。
但很快,畫風慢慢產生變化,敘事的視角也變得古怪起來,原本的陽光不見了,背景大部分變為了黑夜,或是陰雨天。
整個畫面的色調也彌漫著一股灰暗的色彩。
那個男人開始變得越來越沒耐心,對待女人也十分敷衍,回家越來越晚,甚至夜不歸宿。
女人大部分時間變成了自己一個人。
孤單的城市背景下,畫者巧妙地利用色彩的濃厚改變,將女人營造的形單影只,縮在城市的角落里。
再后來,開始出現男人酗酒,打罵女人的畫面,看得出來,女人曾經無數次下定決心離開,但都被男人用各種手段挽留住。
畫中的男人很懂女人,知道她心腸軟,更知道她內心深處,其實是愛著自己的。
于是他愈發放縱,在畫面里,出現了更多不堪入目的景象,而女人貌似已經放棄了。
畫中的年輕女人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作品中,房間中有一副巨大的畫架,她可以坐在畫架前,畫上一整天,從白天到黑夜,日暮到日出。
她的畫工愈發純熟,可隱隱令人心驚的是,她的筆觸卻越來越鋒利,構圖越來越大膽。
鋒利的畫筆像是一把刀,將畫中女人的人生切割的支離破碎。
隔著畫面,都能感受到女人心頭壓抑著的絕望。
直到……另一個男人的出現。
一開始對這個男人的描繪很不走心,構圖也十分簡單,就仿佛他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這個男人與一開始出現的男人不同,他很少說話,動作也簡單,更多的時間,他只是默默陪伴著女人。
而女人對他也不冷不淡。
但隨著時間流逝,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男人會十分紳士的蹲下,為她整理裙擺,也會在她生病不開心的時候,在床邊默默陪伴她,貼心的喂水,用刀給女人削好水果。
畫面中不再有一開始的男人出現,幾乎變成了女人與這個男人的日常。
這時江城等人已經瞧出了古怪,畫中的女人無疑就是林晨自己,而第一個出現的男人應該就是李茂申。
現在他們的關注點都在這第二個男人身上。